搁浅(25)
顾善的眼里浸满了哀伤,她想,世人都求门当户对,而忽略了真心,这才是最可悲的一件事。
她想了想,扶着顾善坐下,让他等在这里,她去给他拿药。
顾善点点头。
她飞快地跑去陈瑾丞的屋子,说她跟陈瑾丞有事情要讲,让这两个人走开。
钥匙在他们身上,他们心想反正门也打不开,就走了。
然而他们忘了,还有窗。
苏珞帮陈瑾丞从窗户里翻出来,拉着他就往祠堂跑。
“顾善怎么样?”陈瑾丞一边跑,一边问。
苏珞跑来跑去早就累的不行,她喘着气回答:“你去看就知道了。”
月亮早就爬上枝头了,月光洒在顾善身上,他算了算时间,居然过两天就是陈瑾丞的生日了。
他嘴角挂着一抹笑,不知道是嘲笑还是无奈。
他疼的快要散架,总觉得自己稍微松一口气,就要死在这里。
今天两个仆人倒是打的不重,只是之前的伤口裂的七七八八,本来就没好,估计这下又要养好长一段时间了。
陈家住不了了,他回去父亲母亲肯定又要担心,真是让人头疼。
想个借口好了,他思索着有什么理由可以骗过自己的父母,一声呼喊打断了他的思绪。
“顾善!”
他抬头看着门口,陈瑾丞仿佛瞬间就从门口到了他面前,他抱着他,小心不去碰到他背上的伤:“顾善……”
他声音带着颤抖:“你真的以为我父亲不会打死你吗?”
顾善疲惫地笑了笑:“老爷总是要找个地方撒气的,这件事情如果传出去了,他的面子哪里挂的住。”他是真的没有力气再讲话了,这一句话断断续续讲出来之后,他把头往陈瑾丞的胸膛靠了靠,闭上了眼睛。
“顾善?顾善你不要睡,顾善你醒醒!”苏珞看到顾善闭上眼睛,心想不会吧,她忙拿手去探他的鼻息。
虽然很弱,但是好歹还有。
“让他睡吧。”陈瑾丞轻声道。
他在这里坐了半夜,后来还是苏珞说这样不行会被陈劲松发现,才舍得回去。
陈瑾丞看了顾善好几眼,终于走了。
苏珞在祠堂里陪着顾善,直到顾善的父亲来接他回去。
顾善的父亲一脸憔悴,昨天应该就有人去跟他说了,他一大早就来了。
顾善还在睡着,与其说是睡着,不如说是昏迷。
苏珞跟着他一起到了他家,顾慈看了看苏珞:“我家孩子给你们添麻烦了。”
苏珞不知道陈劲松怎么跟顾慈说的,如果双方互相留个面子,应该不会把这个事情说出去。
她看着顾善,心想还是问问吧:“顾伯伯,能告诉我昨天传话的人是怎么跟你说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
哇 终于到了这一刻
改了一丢丢 让苏珞稍微劝了劝听不进去话的陈劲松免得大家觉得她旁观
第21章
顾慈疑惑道:“顾善犯了错,被打了,让我来接他回家。”他说完又问,“苏小姐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苏珞心想果然没有告诉他真正的原因,估计陈老爷自己也不好开口。
顾慈显然是担心了一晚上,苏珞让他先去休息,留她来照顾顾善,顾慈没有去休息,而是去医馆请了大夫过来。
大夫号了小半天的脉,起身叹了口气,示意苏珞跟他出来。
苏珞连忙跟出去,大夫语重心长地说:“他上次一身鞭伤过来的时候,我就跟他说过了,再伤筋动骨,怕是神仙也难救了,小姐你劝劝家里人吧。”
大夫都说了没救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苏珞叹了口气:“大夫你看着开个方子吧,我去劝。”
开方子也无济于事,但是总好过直接等死,苏珞心想。
她进去安慰了两句顾慈,就跟着大夫去拿药。
拿完药之后,她想了想先回了陈府,陈瑾丞还在等她的消息。
苏珞刚进门,就被坐在大厅的陈劲松喊住了:“站住。”
陈劲松一脸严肃地看着她:“去哪了。”
苏珞心里盘算着陈劲松在家里,那她还怎么把陈瑾丞带出去,陈劲松昨天发了多大的脾气她是看到了的,不然也不会把陈瑾丞关在房里不准出去。
她马上笑着看陈劲松:“陈叔叔,我出去逛了逛……”
“逛?”陈劲松的语气带着笑,“都逛到别人家里去了?”
苏珞心里咯噔一下,他怎么啥都知道:“那个陈叔叔,我这不是……跟他关系还不错嘛,就去看看人家。”
陈劲松呷了口茶:“他怎么样了。”
苏珞抿了抿嘴,大着胆子说:“顾善快要不行了,陈叔叔,你让瑾丞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什么?!”陈劲松脸色的表情顿时变了,“他不行了?!”
陈劲松说要处罚他,也没有罚的多重,下手的人也应该知道轻重,不至于把人打死,但是他不知道顾善先前身上就有伤,已经接近鬼门关走了一遭。
苏珞把前因后果解释了一下,包括之前宋诗彤的事情也都说了:“大夫说治不好了,我本来想偷偷把瑾丞带去的,结果陈叔叔你在家,我只好来跟你求个情了。”
陈劲松摆了摆手:“我还真不该听了宋诗彤的话。”他这下,是真的对不起老顾了。
苏珞见陈劲松允许了,立马跑去让几个看着陈瑾丞的人开锁,着急地拉着他往顾善家里赶。
陈瑾丞一路上一句话都没有说,仿佛他已经知道了顾善现在是什么情况。
饶是这样,他进门看到顾善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样子,还是不能接受。
顾慈转过头,看着进门的两个人:“少爷,苏小姐,真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苏珞手上还拿着他去医馆大夫给他开的药,她把药递给顾慈,顾慈没有接:“没用了,但是还是谢谢你了,苏小姐。”
“什么叫没用了?!”陈瑾丞扑向床边,去看床上躺着的人。
他身体还带着温度,眉头因为疼痛微微皱着,心脏的位置,却再也不会跳了。
陈瑾丞喊他:“顾善。”
床上的人没有回应。
“顾善。”陈瑾丞抓着他不停地摇,声音颤抖地说,“你起来啊顾善!”
苏珞一脸不敢相信:“我走的时候不是还……”
顾慈一边叹气一边摇头:“他说,他不孝,给我添麻烦了。这孩子,总是把很多事情扛在自己身上,不知道心里堆了多少事情,也不跟我说,他也知道,给我添麻烦了啊。”顾慈颤颤巍巍地掏出一封信,递给陈瑾丞。
信上没有落款时日,但是也能猜得出来,肯定是之前就写好了。
顾善说,他没有尽一个儿子的责任,还会让父母蒙羞,但是他觉得自己没有做错,希望父母能够原谅他,好好生活下去,如果南京城待不下去,就换个地方,他给他们留了一笔钱,虽然不多,但是也足够搬家了。
“不要怪陈家,不是陈家的错。”陈瑾丞念着信上的最后一句话,苦笑道,“明明就是陈家的错。”
苏珞被催着回沪城了,于是他帮着顾慈把顾善葬了。
合棺的时候,他把自己戴在脖子上很多年的玉摘下来,挂在顾善的脖子上。
他把顾善的手拉到自己面前,亲了亲他的手背:“阿善,如果你还爱我,你就带着这块玉来找我,好不好?”
他以为自己会哭的很厉害,就像自己的娘亲走的时候,抱着自己的父亲哭得很厉害。结果眼泪挤了几滴就没了。
他难过到哭不出来,甚至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下葬的那天,陈劲松板着脸站在一旁,陈瑾丞看了他一眼,低声道:“不愿意来就不要来。”
陈劲松不能在别人的葬礼面前发脾气,他抱了抱顾慈,安慰了几句。
陈瑾丞看着他的背影,说:“惺惺作态。”
他安慰完顾慈之后,过来低声跟陈瑾丞说:“这件事就算过去了,以后你我让你娶哪家的小姐,你就不要再找理由推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