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墨(69)
春寒料峭，出门还需要穿厚毛衣，小河在帮他拿衣服的时候突然看到了一样东西，在欧洲给向远买的手表还没给他呢。赶紧献宝似的拿了出来，让向远伸出胳膊，带上试试，澄净深蓝的表盘，单个陀飞轮，银色金属表带，很配向远。带上以后，小河左看右看，怎么都觉得好看，一时又佩服起自己的眼光来了，再看看向远，把他取下来了，翻来覆去仔细地看，也很喜欢的样子。唉，还是男朋友长得如此好，才格外配这块表。
出了门，小河开车，向远一路上不自觉就想伸手看看，嘴都快咧到耳朵后面了。他平时对表不是太在意，一块一两万的都能带好久了。虽然今天男朋友送的比这么贵不了太多，但是他觉得价值连城，格外珍贵。到了饭馆小河让他点菜，他都拒绝了，还搁这儿沉迷呢，不自觉得还伸手摸一摸，越看越好看。
小河点完菜，觉得后悔了，现在对方眼里只有这块表了，哪儿还有自己啊！谁知道男朋友还埋怨他：“你应该买两块，咱俩可以凑情侣的了。”又不自觉抚摸了一下表盘。
唉，真是没完了。向远越看越美，突然想起什么了，拿起了手机，开始翻什么东西，小河以为他又要查这块表的资料了，简直彻底服了……
过了一会儿，向远把手机放下了，问：“下午回公司吗？”
小河疑惑？
向远：“吃完饭咱俩去过二人世界吧？”
“这不是一直二人世界呢吗？”
向远拿着手机晃了晃：“我今天超级开心，不想上班了，咱俩去过腐朽堕落的生活吧！”
小河觉得向远自从受伤有病以后肯定是伤到脑子了，跟以前判若两人了。想以前可是出去度个假都要提前进入工作状态，现在怎么就突然转变思想了，小河告诉他：“不上班就不上班，以后我养你啊！”他最爱听男朋友撒娇示弱，感觉自己男友力爆棚，特别激发保护欲。
谁知道向远那不想工作的想法只存在了一瞬间，他还有买房大计呢，想到以后的大好生活还是需要花钱的，所以……小河只享受了男朋友一天的放飞自我。
向远订了间五星酒店的高层套房，两人一起在酒店顶楼喝下午茶，晚上叫了送餐，在酒店房间里吃饭、看夜景、顺带和男朋友卿卿我我……仿佛过了一个短暂假日，环境陌生，不用出门，随时都能腻在一起……这种懒散的生活，真的让人堕落啊！
小河好久没有这么放松懒散了，晚上泡在浴缸里，快要睡着过去了，后来向远把人捞了上来，裹上浴袍，擦干头发，给他吹干了……小河哥好像又回到了以前和向远在一起时，丝毫不用动脑，凡事都给你料理好的幼稚生活……他再次享受，细细回味，觉得真美啊。
其实是有点醉了，小河哥晚上自己干掉了一瓶香槟，向远伤刚好，他没让喝，结果自己贪了杯，喝兴奋了。
向远自己洗好了出来，小河又不困了，就等着他呢。拉他到落地窗边，夜晚的城市从高处俯瞰，被各色的光点亮，车流仿佛流动的带光影的银河，夜景璀璨又斑斓、高低错落，宛若梦境一般……小河后边抱着他，一起看了会儿外面的美景。后来向远回头，小河哥抱着他，吻他，把他的浴袍解开，压在了落地窗边的沙发上……窗帘都没拉，向远觉得羞耻至极，当时就要躲，小河哪儿能让他得逞，一把把人拉了回来……他告诉向远，自己本来是想站在窗边，看着外面 的……怕你受不了，这才退而求其次的。
这下更好了，向远想想都觉得更羞愧，不自觉音调都变了，充满了羞涩和难为情，一直央求小河把窗帘拉上吧。他的示弱简直就是催化剂，小河爱死他紧张又无措的样子了，简直就是挑逗，一想更加刺激自己了……
向远到最后脑子一片空白，只剩爽了，压根忘了还有拉窗帘这件事儿！
他出了院好容易回了家，什么事都没干，只顾得和男朋友春宵苦短了……实实在在腻歪了两天，后来搞得向远特别忐忑，觉得日子太爽了，怕自己懈怠不想挣钱了如何是好，爱工作的属性一点儿没丢掉！
小河第二天上班，前台说有人找，他去一看，竟然是程阳，他穿了件半新不旧的夹克衫，一条洗得有点白的牛仔裤，个子站起来不比小河低太多，看见小河有点紧张地笑了一笑，他怕小河还生气，就小心地看他脸色，但是没太看得出来。
小河面上表情变化不大，其实心里还是挺开心的，好朋友主动来了，太好了！
把人带到办公室，程阳很局促，助理送进来一杯茶，他慌忙起身谢过，看小河工作的办公室，宽敞又高端，看他进来时路过每个人叫他江总，看好朋友浑身充满了做了老总的能干精神模样，忽然有点儿不认识他了。
他脱离社会了很多年，中间受了刺激逃避过社会，后来又装疯卖傻报复过社会。看谁都有点怀疑和审视。去年陈曾云还了小河的钱，找他父母痛哭流涕，还磕头认错道了歉。他像个傻子，觉得费尽心血大仇得报了，但是丝毫没有感觉很爽。现在看，小河生他气是有理由的，生活这么多条路可以走，好朋友都如此优秀了，自己却走了最偏的那一条。小河没说话，他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小河先主动问：“最近怎么样？我知道你年前就回去了，都干点什么？”
程阳答：“回去陪爸妈过了个年，然后找了个工作，因为没有毕业证，我就去送了几个月外卖，还挺好的。”
小河没想到他能跑去送外卖，觉得太辛苦了，问要不要给他换个工作？程阳拒绝了，觉得通过自己劳动挣钱还蛮好的，跑得多挣得也多，他足够用了。
小河看他很笃定，没强求。
程阳把那张银行卡拿了出来，说：“钱我没动，你留着吧！这本来就是你的。”
小河也是无语了：“你大老远来找我一趟，就是为了把钱给我？咱俩推来让去有意思吗？”
程阳很坚持，又有点儿激动，但还是努力鼓足了勇气，调整了自己情绪，也整理了自己想说的话：“小河，不是推来让去，不是……你听我说……以前我总以为是别人坑我害我，让我才到了今天这一步。你去年找了我，骂了我，我就在想，我恨这个，我讨厌那个，其实我长期以来最讨厌的其实就是我自己……”
他开了头，主动说了自己一直不愿意面对的事实，心里一下坦然多了：“真的，我当时可能确实受了刺激，其实是我更不愿意面对接下来的痛苦，精神错乱了，我就可以长期逃避了。后来意识清醒了，我就只顾着让陈曾云难受，一心想让他良心受到谴责，其实都怨他吗？不是，我既讨厌他的自私，又把自己也变成了这样的人……还让你们每个人都这么难受，对不起！谢谢你这么长时间没放弃我，我来不是为了给你钱，就是想让你知道我真的好了，我终于能面对自己了，不用你帮我，真的，你看我的吧……”
他越说越激动，最后都有点带上哭腔了。好几年疗养院的生活让程阳看着老实、木讷、拘谨，但是他断断续续说完了这么一番深刻的话，把自己内心深处的不堪都摊开来，审视、检讨重新认识了自己，真的特别不容易……
小河也跟着动容，他认识的善良的、特别能替人着想的好朋友是真的回来了！
他起身换了个沙发，坐到了程阳旁边，使劲儿搂了搂他的肩膀，没好气说道：“你这狗东西！我跟你说，再不来找我，以后都不认你了！”
他骂完，程阳也跟着笑了，一认错就被骂，刚才差点哭出来，太T M尴尬了，幸亏眼泪没掉下来……以前在疗养院的时候程阳常年不晒阳光，皮肤总是苍白，这几个月外卖跑下来，风吹雨淋，看着人粗糙了不少，但是可能也受了不少阳光照射，虽然黑了点但是也精神了很多。
小河问你这次来都准备干点什么？程阳答主要来看看你，还有我上学时候的辅导员，他当时挺照顾我的，我联系过他了，一会儿去学校找他。
小河说：“我替你订个酒店，晚上别走了，一起吃顿饭。”
程阳赶忙推辞，说每天活儿挺多的，晚走一天少挣一天的钱呢。
小河顿时服了，上学时候挣钱就拼，现在还是这样。他开口：“我还有朋友介绍你认识呢，走这么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