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他存在的世界+番外(172)
对林见樊温柔,转过头对尤鑫又是另一种语气。顾朝明气势汹汹,直逼尤鑫:“让陈海洋嘴巴放干净点,别乱出来造谣!”
尤鑫盯着顾朝明的双眼。
眼神中的较量。
最终还是尤鑫转身一把把陈海洋从苏炳身上拉起。
岑西立想扶起背部不知道怎么样的苏炳,还没走到,苏炳站起来一个脚滑,眼看就要滑倒,靠得近的尤鑫连忙伸手,没有接住,倒是被后边一个围观的女同学给接住了。
很不合时宜的,在内心0.1秒我可能要在全校面前再次摔倒出丑的想法后,苏炳看到接住他的女同学的脸,想的是——真漂亮啊。
苏炳背上全是油渍,女同学完全不嫌弃,扶着他站起来。
陈海洋打他的怒气在那一秒全部消失,苏炳站稳,尤鑫扶住他,苏炳也没甩开。
不是不讨厌尤鑫了,而是苏炳的注意力全在接住他的那位女同学身上。
苏炳以他打游戏这么多年还顶好的视力,快速扫过接住他的女同学身上每一个角落。
他们学校还有这么漂亮的女生。中长发,绑成一个干净的马尾,头发有些细碎,在阳光下能看到头上不听话的丝丝细发。
女生还是他们的学姐,因为她手中抱着的作业本上写着高三。
眼睛在鹅蛋脸上像镶上两颗黑宝石,特别有神,特别亮。
苏炳不得不承认,他被学姐迷住了,只因为摔倒时被她扶住看到的那一眼。
苏炳一下从对陈海洋的愤怒之河跳到对学姐的迷恋之河。
在苏炳还想获取一些学姐的信息时,老师们闻讯赶到食堂,将打架的有关人员一起带走。
看到老师走进食堂询问这次打架事件,顾朝明将林见樊推远,推在一边,不想让他们班的学霸因为这种事而去办公室。
“就我和他打架而已,没其他人什么事。”关辉指向陈海洋,还想逞义气,但苏炳身上的油渍根本赖不掉。
关辉将罪责全往自己身上揽,指指他平时学长都不愿叫的苏炳,对老师说:“他就是来劝架,结果被打到地上。”
“他也是。”秉承和岑西立少说话引起他兴趣的关辉指指岑西立说。
“你放屁。”陈海洋的领子还没恢复原状,冲说谎的关辉喊。
结果被老师说:“怎么说话呢。”
经过关辉真真假假的说法,参与打架的几人都还是被带到办公室。
只不过身上没什么油污、只有手上油污多些的顾朝明,还有劝架的岑西立和尤鑫经过一番教育后被提前放走。
被顾朝明推到一边、几乎要推到人群中去的林见樊没被老师发现,免过办公室一游。
没被带去办公室,林见樊还是跟着处事的老师走到办公室,站在办公室门前等顾朝明。
在办公室内老师的盘问下,岑西立才知道关辉、顾朝明和陈海洋打架的真正原因。
因为有人骂他们。
“因为他骂我们。”关辉指着陈海洋说。
“他骂你们什么?”老师问。
站着的关辉瞥一眼身边的岑西立,不想再让他听到那些话,关辉说:“我是文明人,我才不想说那些话。”
盘问大部分都是关辉和陈海洋还有满身油污的苏炳在回答,顾朝明站在边上,他拿起饭盘要打人的事竟然没被重视,也没被提起。
关辉还在和陈海洋对峙,谁也不饶谁,顾朝明站在角落,像站在黑暗里,站在自己好像变成第二个顾涛的黑暗里。
顾朝明一言不发,直到老师让他们先出去。
尤鑫和岑西立走在前头,两人之间明显的眼神交流,一向护着岑西立、怕岑西立受伤的顾朝明跟在后边没有一点反应。
前边的两人打开办公室的大门,顾朝明跟在后边走出办公室。
走出门后,看到焦急等待、门一打开就急切张望的林见樊。
顾朝明从门内走出,林见樊马上走过去,关心的询问还没出口,就已被顾朝明抱住。
胸口贴在顾朝明的胸口,下巴因为突如其来的拥抱强迫仰着,耳边听到顾朝明稍微有些急促的呼吸,像是在诉说他心中的慌张。
顾朝明顾不得手上的油污,双手紧锁林见樊的腰,头埋在林见樊颈窝里吸取一种名为安心的东西。
顾朝明像一个夜里怕黑的小孩找到可以依靠的人。
被忽然抱住的林见樊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他只能任顾朝明抱着,任顾朝明的头埋在自己的颈窝。
林见樊很想让顾朝明的呼吸不再急促,他想看到抬起头的顾朝明依旧是平常嬉皮笑脸的模样,可他知道顾朝明的恐慌,如果顾朝明抬起头来还是嬉皮笑脸的模样,那只能说明顾朝明将自己心中的事情隐藏,不许他知晓。
林见樊抱着顾朝明,在办公室门口。
顾朝明深吸一口气,松开他,不是嬉皮笑脸,林见樊不知道顾朝明脸上是什么神情,他从未见过。
林见樊第一次见到顾朝明这种表情就已慌乱,如同顾朝明在汤店第一次见到哭泣的林见樊。
顾朝明认为自己的安慰方法笨拙,林见樊也认为自己的安慰笨拙得可以。
他摸摸顾朝明的脸问:“怎么了?”
顾朝明抓住林见樊摸着自己脸颊的手,声音不曾对他重过,轻轻对他说:“没事。”
他还是不肯说,林见樊盯着顾朝明的双眼,手掌被一双大手包住。
“没事那就笑一笑。”林见樊说。
顾朝明松开他的手,再一次抱住他,卸下最外层的盔甲。
顾朝明对林见樊说:“不骗你了,我笑不出来。”
“怎么了?”林见樊声音极力柔缓。
顾朝明趴在林见樊肩上,在他耳边对他说:“对不起,今天害你担心了。”
顾朝明像认错的小孩子,林见樊用没沾上油的手臂轻轻抚过顾朝明弓起的背:“没关系,我们去洗手吧,好吗?”
埋在林见樊肩头的顾朝明点点头:“好。”
第86章
逼仄,永无止境的逼仄。
黑暗,永无止境的黑暗。
像落水的人无法呼吸,像失足落崖直直往下坠。
明明他急促地呼吸着,明明他一直在原地。
耳边关辉想要揽下全责的话语隔在风那头,伴随着沙沙狂风听不清楚,可又带上喇叭,声音在狂风中不断扩大扩大,带着老旧播音机的音效。
老旧播音机一直循环播放,再一次的永无止境。
大家连同主任的注意力全在不停说话企图帮他们揽下所有罪责的关辉身上,无人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眼神不定的顾朝明。
老旧播音机还在播放着,只有顾朝明能听到,只存在顾朝明越缩越小的世界里。
林见樊在办公室外等着他,他知道,他想早点见到他,可耳边的老旧播音机不断循环的声音不肯放过他,眼前是自己在食堂挥舞起铁质饭盘的身影。
“他爸是神经病,别和他玩。”
“我妈妈说你爸是神经病,你是小神经病。”
“他妈这么晚还不回来,怕是那个去了。”
“他爸脑子有点问题,从小在那样的家庭,怕是他家那小孩以后也会有点。”
“这暴力因素会遗传吧,不遗传从小和他爸呆在一起,看过这么多次打人,肯定也会留下一点暴力因素。”
“上次他爸大半夜砸门,他不也吼我们吗,恐怕是有点问题,这孩子是可怜。”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一首循环播放的亡命曲,顾朝明想按下暂停键却根本无法动弹。
他抬头望,只看见无星的黑暗夜空,再低下头,才发现脚下亦是无星的黑暗夜空。
他被披着无星夜空假象的黑暗包裹,四下望才知身边的黑暗没有缝,像倒入水杯里的水。
黑暗与黑暗融合,找不到一丝缝隙。
风从哪里来,顾朝明不知道。
从他十七年的回忆里。
从他内心最深处。
他的害怕、他的恐慌、他的愤怒、从内心最深处。
心脏像裂开一道口子,内里不为人知、不与人诉说的东西迸裂开来,迸裂出一条条鲜艳的河流。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还是在餐厅与曲盈逸见面第一次见到圆圆的时候。
这一次是在办公室内回想起失控后挥舞饭盘的自己,意识到自己也许真的是邻居们口中的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