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凉人间+番外(16)
看上去十分简陋。
温庭礼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便也看到了,他兴致勃勃道:“梁哥你想要灯笼吗?刚才我看到街边有卖的,等下了船我们去买一个吧。”
梁池回过神来,默默摇了下头,笑道:“不用,只是那孩子拿的那盏灯笼特别像我小时候,我爸给做的那一盏,我就多看了两眼。”
不远处小店中又换成了下一首歌,“余晖洒下一缕缕碎波潺潺,晚风里灯影柔曼。荡漾着湖水清清倩影婉转,青底白花油纸伞……”
或许是被温柔似水的歌声触动,梁池的心也柔软下来,不由得说多了:“每年的正月十五都是我们镇上的花灯节,六岁那年我爸带我去过一次,我从此念念不忘。第二年还闹着要去。可是门票太贵了,我爸心疼,就自己动手给我做灯笼。还骗我说是一样的。”
梁池说到这儿忍俊不禁:“其实他做的可丑了,歪歪扭扭的,那纸盒子也太厚了,根本透不出多少光来。可我还是喜欢的不得了……”
“后来每次过年我都提着它出去找同学们玩儿,还跟他们炫耀。”
“再后来,彤彤出生了。哦,彤彤就是我妹妹。”梁池解释了一句,“她会走路,能跑能跳之后,我就把那盏灯笼就交给了她。我那时候十几岁了,也不稀罕这种小孩子东西了。没想到那臭丫头调皮捣蛋,没几天就给弄坏了。”
温庭礼也笑了,听着梁池的往事,就仿佛自己也曾经参与了他的童年一样。
“那后来呢?”温庭礼问道,“让叔叔再给你们做一个不就好了。”
梁池顿了一下,缓缓道:“没机会了……后来他去世了。”
温庭礼一怔,心头仿佛被针尖儿扎了一下,那些潜藏的对梁池的爱意,被一种名为心疼的情绪包裹着慢慢渗出。
“对不起,梁哥。”温庭礼抿唇道,抬起胳膊轻轻拍了下梁池的肩膀,当做安慰。
梁池却笑了,“我就知道这种情况下,你会说对不起,电视剧里好像都是这么演的。其实没必要的,十几年了,那些痛苦早就过去了。”
温庭礼挠挠头,露出个傻乎乎的笑容,“那可以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吗?”
“你想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
于是梁池从他辍学后开始讲起。
在某全球连锁的快餐店做服务员时,老板对卫生要求非常高,有次在沙发底下发现了一块儿还没拇指大的碎纸屑,他就被扣了一星期的工资。
在工地干活儿时,和葛庆他们一起租的民房,连卫生间都没有,大小便都是去外面的公用厕所解决的。至于洗澡,夏天就直接在院子里用水管冲凉,冬天就用湿毛巾擦擦完事儿。
有一年春节回家,没抢到火车票,同事劝他不如坐飞机回去吧,一年就奢侈这么一次,没关系。他查了下最便宜的凌晨起飞的经济舱机票,七百多。到底还是没舍得,最后坐了一天一夜的大巴回去的。
一桩桩一件件当年的窘事,梁池当做笑话一样讲出来,他越是不在意地笑,温庭礼越觉得心疼。
这个人,在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受了太多苦。
温庭礼不知脑袋里哪根筋短路了,突然就想什么都不管了,他明明喜欢这个人喜欢得要死,为什么不敢说?
如果可能的话,他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梁池在往后的日子里,能过得好些。
温庭礼左手悄悄往梁池那边一寸一寸地挪动,直到摸到梁池的右手,无声地握了上去。
梁池被手上突然传来的凉意惊得回了神,下意识地回握住温庭礼的手,“怎么这么凉,你很冷吗?”
转头,对上了温庭礼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的视线。
梁池心跳漏了一拍,猛地松开温庭礼的手,不敢再与温庭礼对视,“那个,冷的话,就回去吧。我们也该走了,一会儿该赶不上最后一班地铁了。”
他生硬地转移话题。
温庭礼有点失落,他轻轻拽了拽梁池的袖子,低声喊他,“梁哥……梁哥,我……”
梁池情急之下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别,别说……”
温庭礼没有挣扎,只是用他那双精致的桃花眼望着梁池,眸中映着对岸灯火,千般柔情却只看向梁池一人。纤长的眼睫毛眨一下眼就会碰到梁池的指尖,让梁池的心尖儿都跟着发颤。
或许是梁池刚才的举动伤了温庭礼的心,回去的路上,温庭礼自顾自地走在前面,没再理他,也没再说话。
梁池在落后温庭礼大概三米远的地方望着他的背影。
喜欢这个人吗?梁池问自己,心头那股酸涩给了他答案,怎么能不喜欢呢?
离家多年,他在温庭礼身上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与热情。这个年轻的大男孩儿,就像一把炙热的火焰,不管不顾地扑上来,让人不由得跟他一起失了理智,发了疯。
但是,喜欢就可以了吗?真的可以这样不顾一切地在一起吗?梁池不知道,他自欺欺人的想着,不要说,他们两个谁也别说,然后就可以维持这种假象,继续若无其事地相处下去。直到他们两个中有一人变得清醒。
这样,就好……
作者有话要说:雯雯:我见过表白被拒的,还没见过连说都不让说的……梁哥牛啤!不愧是我看上的男人哈哈哈哈哈呜呜呜呜
“如是风光不知愁,一曲新词一壶酒……十里烟雨重重,灯花逐水流。”引用自玉璇玑的《秦淮八艳》
“余晖洒下一缕缕碎波潺潺,晚风里灯影柔曼,荡漾着湖水清清倩影婉转,青底白花油纸伞。”引用自毛不易的《水乡》
水乡真的好绝啊啊啊啊啊!推荐大家去听听,我写这一章的时候就是听着水乡写的!
第19章 过生日
其实温庭礼并未生气,只是有点失落,要说生气也只是生自己的气。
他今天原本只是一时兴起带梁池出去玩儿,并未打算表白的。只是人总会冲动,冲动的结果就是现在这样——梁池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心意,但是却不想听他说。
温庭礼内心哀嚎,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继续勇往直前他怕被梁池厌恶,但要就此放手也绝对不可能。
他趴在床上叹了口气。拿起手机想给梁池发消息,打了字又删,删了又打,反复几次,最后犹犹豫豫地只发出去个晚安。
然后瞪着手机等梁池回复,看着聊天界面显示的“对方正在输入……”内心忐忑不已,最后却一个字都没收到。
温庭礼睡不着了,索性去阳台透口气。
此时已经晚上十一点了,对面宿舍楼几乎都关了灯,包括梁池宿舍的。
关了灯,却还在看手机?所以,梁哥也睡不着吗?他是不是也在想今天的事情?
温庭礼这样想着,又叹了口气,快别自恋了,没准儿梁哥只是睡前玩儿会儿手机呢。
这种时候似乎适合抽一支烟?总觉得干巴巴地在阳台站着怪傻的。可惜,他家教严,从来没沾过烟。
算了,温庭礼摇摇头。顺手把阳台的衣服全都收进了屋,好不容易放个假,宿舍的人回家的回家,找女朋友的找女朋友。今晚宿舍就剩他自己这个孤家寡人了。还得惦记着给他们收衣服。
啧啧,真是惨。
温庭礼自嘲两句,想关了阳台门睡觉的时候,不经意往外瞧了一眼。然后就发现……
呦豁,侧前方路灯下面,那俩大半夜不睡觉拉拉扯扯的狗男男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组……组长,我真的要回去了,宿舍要锁门了!”邹乐低着头小声说道。
吴争紧挨着他站着,身高比他高出一头有余,右手十分自然地环过他的脖子,搭在他肩上,微微低头,凑在他耳边温柔地说道:“好,今天谢谢你。”
邹乐没敢看他,红着脸转头就走,还没走两步,又被一把拉住了手。
邹乐下意识地甩了一下,却没甩开,急得红着眼睛瞪他,“吴争!你快放开!”
“呦,终于愿意叫我名字了?”吴争笑了一下,不再逗他,缓缓收回手,“回吧,再见。”
邹乐转头就跑,进楼时正遇上宿管大爷来锁门,又被中气十足地吼了一句,“又是你!我都记住你跟那个姓温的了!能不能早点回!”
“能能能!下次一定!”邹乐再三保证,然后一溜烟儿跑进了宿舍,靠在门上长呼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