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盖弥彰(10)
“……”
“……所以我说,练家子出手快的话,一个打十几个也是没问题的。”
白玄感觉自己眼皮跳了跳,他没想到周科居然还想着这茬。“不是一回事,一个人同时打,最多打四个。你就想吧,五个人,别的不会,一个人抱一个胳膊一条腿还不行吗?”
周科摇头,说:“不能,近不了身的,抗击打能力也不一样啊。”
“你说的那种情况,十几个人都是挨个上的,如果一起上,车轮战,那人累也累死了。”
“十几个人怎么一起上?站不开的……”
白玄摆摆手。“那就四个四个一起上,总有办法耗死他的。”
周科说:“那我把那个视频找出来给你看你信吗?”
“你找出来也说服不了我。”
“你……”
“一个人周围的空间是有限的,他前后左右最多站四到五个人,假设他两只手一只脚全在对付人,同一时间也只能对付三个人,不占先手根本不可能打过。一对十几个,你简直在逗我笑。”
“对面不是他那么专业的。体能比较差。”
白玄不依不饶:“你这个说法应该是建立在体能身手都是常量的情况下,或者一定范围内的变量,如果都是无下限变量,那还讨论个屁,我一个人还能打17个小学生呢。”说完,又笑了笑,“你也能。”
话音刚落,周科就一把揪住了他的书包。
“哎!我去,你干啥!”
周科没说话,抓着书包带,又推又拽地把他带到了旁边的小巷里,然后转身走近,盯着他的脸,低声问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讲理呢?”
“我没不讲理。”
周科气鼓鼓地走了两圈,然后抬手抓住白玄的胳膊。“为什么我特么说个什么你都要怼我?怼得我说不出话来你很开心是不是?”
“你错了还不让人说吗?”白玄的脾气也上来了,“你今天发什么疯?跟个幽怨的小媳妇似的……别挡道,我要回家睡觉。”
说完,白玄就气冲冲地过去推周科,结果周科挡了一下,纹丝不动。
白玄没想到自己居然没推动他,气得直笑:“怎么?说你胖你还喘上了?真以为自己能打十七个是不是?想跟我动手?”
周科皱眉,伸手想去按白玄的肩膀,结果白玄却会错了意,抿着嘴一把打开他的手,接着荡步向前,伸脚卡在周科脚边,抬起手掌按在周科肩膀处往后一推。周科立马重心不稳,趔趄了一下。白玄看也不看,仰着头就往外走,谁知还没走到巷口,手臂又被拉住了。
一而再再而三,白玄的耐心终于被周科磨了个一干二净。他转过身,被拉着的手挣不开,就用空着的右手,像几天前对付大个子一样,朝周科的脸挥了出去。谁知周科反应神速,白玄拳头还没到,就被他拿手掌包了个严严实实。
周科没给白玄任何继续攻击的机会,架着他的两只手就把人压到了墙上。
“松开。”白玄冷冷道。
“生气了?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生气。”周科盯着他的眼睛。
“我最后说一遍,给我松开。”
“你知不知道你怼我的时候有多招人恨?你一定要怼我是吗?”周科淡淡地说。
白玄两手一用力,挣开周科的束缚,揪着周科的校服领子照着他的脸就是一拳。
周科被打得头偏了过去,再回头的时候嘴角都带了血。白玄发泄完了,看着周科的嘴角突然又有点后悔,刚消肿的右手也在此时隐隐作痛。
他想开口道歉,却见周科又上前一步。
“你特喵今天到底发什么疯!”
“是,我疯了,”周科低声说道,“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白玄一愣。
周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说道:“白玄,我喜欢你。”
“现在,你可以怼我了。”
第10章 (10)
“现在,你可以怼我了。”
白玄瞪着眼睛看着周科,大气都不敢喘一声,心跳的声音震耳欲聋,让他快要承受不住了。
他想过周科会发疯,他想过是周科会看出自己的那些小心思,他也想过周科会恶心他会嫌弃他会讨厌他,可是他唯独没有想过,周科会像现在这样看着他,对他说,白玄,我好像喜欢上你了。
“这是什么捉弄人的新套路吗?”白玄艰难地咧了下嘴,这个微小的面部表情几乎耗尽了他此时此刻全部的力气,他努力地让自己看起来像平常一样,殊不知,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自己的耳朵尖就已经悄悄地红了。
周科没搭话,他静静地看着白玄这个堪称可爱的反应,忍不住去捏了一下他的耳廓。
“干嘛干嘛!”白玄几乎是反射性地打开了他的手,然后挤开他向胡同外走去。周科看着对方的背影,不自觉地捻了捻手指。
指尖那片薄薄的皮肤好像还残留着对方的温度,混合着那几句细声细气的话语,正缓慢地侵蚀着他的心脏。什么胆大包天,什么无所畏惧,在那句话脱口而出的一瞬间,周科感觉自己就像变成了一只刺猬,对着未知的恐惧紧张地竖起了全身的刺。
他害怕白玄的嘲笑,害怕白玄的愤怒,害怕白玄的一切坚硬与冷漠,好像白玄稍微大点声说话就能轻易地把他击溃。
但所幸白玄是柔软的,他没有流露出除却震惊之外的任何情绪,就连他惯常的那种漫不经心的神气也没有出现。白玄也不是冷漠的,周科想,甚至可能是炽热的——至少,他的耳朵是。
他没有接受,却也没有表现出十足的抗拒。
周科看着砖块间连接的缝隙,悄悄地笑了一会,然后转头小跑着追过去,嘴里也不闲着:“你走那么快干嘛——等我一下啊,我没带家门钥匙!”
白玄有意逃避,周科装作无事发生,这天晚上,两个人各怀心事,一路无话。
到了家,周科也没再提这事,跟着白玄进了家门就自己去换衣服准备洗漱了。楚女士最近在工作室忙画展的事,晚上经常不回来,周科没带钥匙就进不去门,所幸就窝在白玄家里蹭吃蹭喝蹭睡。
他在一边收拾,白玄坐在床上,看上去是在玩魔方,实际上半天都不知道自己在转个什么东西。周科的一举一动都落在他的余光里,脱衣服,翻衣柜,走过去,刷牙,弯腰,洗脸,拿毛巾,走回来……为什么就不能停一会呢?白玄转了一下魔方,郁闷地想。
“去那边坐着,我铺床。”周科拍了他一下。
白玄一激灵,回头怒视对方:“我靠!吓死我了!”
周科一头雾水。“我说什么了?”
“谁让你突然说话的!”
“我特么、我特么说句话……我说句话都不行了吗!你想憋死我吗?”
“谁管你……”
“我死了谁给你抄作业?我死了谁帮你铺床?我死了谁叫你上学,我……”
白玄崩溃:“你这人说话怎么这么不吉利!”
周科笑着凑过来,说:“你都不管我了,我要那么吉利有什么用?”
“那不行,”白玄挑着眼角看他,“我管不管你你都得吉利。”
“心疼啦?”
“谁、谁心疼了?!白哥活了这么大岁数了还从来不知道心疼人!”
……说得好像多光彩似的。周科又捏了捏他的耳朵,说:“没事,我知道就行。”
话音刚落,周科就看到白玄的耳朵又以惊人的速度烧了起来。
接下来几天,周科都没有再提那件事。无论是课间跟林容予和江柔开玩笑,还是放学时候大家一起回家,他都像平常一样,他的话还是那么多,他的手也还是会搭在白玄的肩膀上。白玄一开始的时候还会紧张,但后来渐渐地就觉得周科那晚只是喝了红牛一时冲动,才会跟他说了那些没头没尾的话。
得出这个结论的时候,五班正在上体育课,周科和石磊约了两周人,终于如愿以偿地打上了球。白玄坐在草地上,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含着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