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盖弥彰(18)
狐狸直起身来看着两人的身影,嗤笑一声,抬手摸了摸破裂的嘴角。
“海带!去找林,让他想办法!”周科把江柔往相反的方向一推,自己飞快地向楼下冲去。江柔扒着楼梯扶手冲他大喊:“周科你去哪儿!”
“我去找白玄!”
校服衣角几个起落,很快消失在楼梯间里,江柔定了定神,回身准备跑去高三部,却撞上了一个人的肩膀。
她悚然抬头。
狐狸似的笑眼带着危险的弧度,正静静地朝她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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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里?
脑海中的声音盖过了心脏的跳动。
在哪里?他们会在什么地方?平时这些胡同你不是张口就来吗?现在怎么瘪了?周科你他妈想啊!
五一假期刚过,初夏的傍晚热度渐渐上来了,就连鸟儿也无精打采地飞回巢穴,哑着嗓子叫个一声半响,对这闷热的天气表达自己的抗议。幼儿园里的小孩已经穿上了半截袖,一个个从开放的院门里跑出来扑向父母的怀抱。
一个戴着细框眼镜的少年大口喘息着从树下掠过。
周科停在十字路口,跺着脚焦急地看着马路对面的红灯,校服外套早就不知道被他脱下来丢在哪里了,身上的白T恤被汗水浸湿,紧紧贴在他的身上。四十七。四十六。四十五。四十四……周科望着跳动的计时器,脑子乱作一团。他想起自己上个星期其实是见过狐狸的。那时候,狐狸正在和大个子缩在一个胡同口抽烟,见他来了,还冲他笑了一下。他应该警惕的,狐狸这种人吃过了亏,不可能这么轻易就算了。他早该想到的。
可就算这样,为什么要是白玄?人是他拦的,祸是他惹的,为什么不冲他来呢?
二十一。二十。十九。十八。十七。
一个人最多能打几个人呢?这个问题他之前和白玄讨论过,还因此吵过架。他说且战且退,一个人打十几个是没问题的,但白玄说,就算占了先手,也最多最多只能打四个……还是五个?
能打几个?五个?那么对方有多少人?听狐狸的语气,他们是去堵白玄了,那么……是六个?一个人打六个,能打过吗?该怎么打?会不会受伤?如果跑,跑得掉吗?又要往哪里跑?万一人再多……
二十七八度的天气 ,周科出了一身冷汗。
绿灯亮了。
周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迈开两条腿的,他像是一只仓惶的鸟,只能凭着自己的本能扇动翅膀,拼命飞往那个早已认准的方向。从学校回家的路不是很长,走路二十五分钟,骑车子只需要十分钟,从初中到现在,这条路他和白玄已经走了五年。
五年来周科第一次觉得这条路是这么漫长而煎熬。他想快点跑到家,确认白玄没有被他们追上,但他更怕自己错过白玄和那群恶徒,怕自己到家后看到的是白玄伤痕累累地躺在床上。
在跑过一条死胡同的时候,突然,周科神使鬼差地停了下来。他刚刚什么也没听到。这周围太安静了,就连起风的时候,身旁的梧桐树也是悄无声息的。胡同里什么也没有,然而周科退后两步,盯着胡同尽头那片用青砖垒成的高墙,然后义无反顾地冲了过去……
白玄一边缓慢地抵挡着对面密集如雨的拳头,一边在心里念叨着:周科我信了你的邪,神他喵的一个打十几个,你倒是过来给我打一个看看。谁知这“看”字还没落地,就听头顶有风声传来,白玄被打得歪了下头,却不偏不倚,正好看到周科飞身从墙头跳下的一瞬间。长长的阴影瞬间笼罩在白玄身上。
“你他喵的怎么这么慢!当初我跑回去救你的时候一下也没让你挨!”白玄哀嚎。
周科不知从哪里抄了一把铁锹出来,挡在白玄和一群五颜六色的头发中间,灰头土脸的,很是狼狈:“这墙太高了,我试了好几次,实在爬不上来……跑去找了个工具……”
白玄一口血差点喷出来。
“……我记得之前某人说,一个人能打十几个。好,现在机会来了,科神,请开始你的表演。”
周科回头看了他一眼,脸色立刻比刚刚难看了好几倍。白玄脸上青一块红一块,身上被衣服遮着,还不知有多少伤。
“黑哥,对不起。我……”
“废什么话,”白玄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臂,疼得直咧嘴,“知道拿工具还只拿一个……这才是你最对不起我的地方!”
周科没绷住,非常不合适宜地笑了一下。
以大个子为首的混混们刚才被从天而降的周科吓了一跳,现在回过神来,发现这俩人竟然旁若无人地聊起天来了,不由怒火中烧,冲着他俩就扑了上来。
白玄一激灵,冲周科大喊:“你左边,我右边!”说着就要往前冲。
“右什么右!”周科一边挥舞铁锹一边怒吼,“你以为铁锹白拿的啊!过来跟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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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高二五班门口。
江柔一张小脸绷得紧紧的:“你这是什么意思?”
狐狸一摊手:“没什么意思,实话实说而已。我就是看不惯他多管闲事,给他点教训罢了。不用这么紧张。”
江柔越过狐狸的肩膀向窗外的天井看去:“那、那刚刚那个人是……”
“那个白毛的小王八早就转学了,我随便找了个人去喊的。”狐狸撇撇嘴,“小少爷气急败坏的样子太有趣了,随便骗骗就上钩。”
“那白玄……”
“妹妹,”狐狸嬉皮笑脸地凑上去,“一码归一码,姓白的打了我兄弟,这笔帐怎么着都要算的。谁让他俩先招惹我们的呢?”
江柔退后一步,警惕地看着他。
狐狸看着她,笑着摇了摇头:“得了,回头替我告诉那位小少爷,没事儿少他妈充大头。这回惹得是我,呵,我这人脾气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换了别人,可就没我这么好说话了。得了,我走了。回见啊,妹妹。”
江柔刚想说话,却见狐狸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冲她一笑:“我当时真的只是想摸一下的,没想到他手这么欠。对不起啊。”
说完,狐狸回过头去,一边走一边朝后摆摆手。
江柔犹豫了一下,还是冲他喊道:“……他不是手欠!也不是故意出风头!”
狐狸一愣,然后难以置信地笑了笑。他想说,虽然如此,但不是所有事都像你看到的那样。
就像你只看到了我打他,却没问我为什么打他,只看到了我伸手,却不知道我只是想摸摸这个女孩漂亮的头发。
但他最终没有说。
关我屁事。他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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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点轻点轻点!!!”白玄痛呼。
“哎呀海带你轻点!”周科心疼极了。
“嘘!”林容予端着药箱皱眉,“你们两个,想被我妈听到是不是?给你们上药还这么多毛病,再叫都出去。”
江柔拿着棉球,一边往白玄脸上擦,一边担忧:“这……这算不算毁容啊?”
周科:“嗯……玄儿,要不你明天上课带个口罩吧?”
林容予:“我那个帽子借给你吧。”
白玄:“……你们,知道这个小说题目叫什么吗?”
周科、林容予、江柔:“知道啊,叫……”
“闭嘴!”
作者有话要说:
我的故事讲完啦,但是他们的故事一直在继续。
感谢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