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浪(13)

语文老师是个中年男人，非常喜欢封行，平时一些有深度的问题，封行总是能回答地让他非常满意，这次又遇到全班五六个同学都回答的马马虎虎的情况，鲁老师满怀期待的说，“请封行同学回答一下。”封行听到老师点名，才回过神来，慌忙起立，发现卢老师正慈祥地向自己走来，满怀期待的等着自己回答，封行大为尴尬，看向孙一笑，她正低头写着自己的诗作，看来只能硬着头皮请老师重新说下问题了，这时身后一个悦耳低沉的男声说，“赏析一下兰亭集序的艺术思想。”封行听出是常野的声音，那一刻好像忽然来了电，马上侃侃而谈，“解读兰亭序，首先离不开王羲之生活的时代背景，东晋乱世，政治高压，人们醉心于玄学虚诞，儒家关注现实的传统式微。在这样的情况下，王羲之写出人之相与，俯仰一世，暂得于己，快然自足，表达了他对及时行乐的积极态度，而全文的重心落在死生亦大矣这句，更是表达了自己重视现实，活在当下的积极世界观，将整个东晋时期的虚无思潮踩在脚下，发出了睥睨时代的思想光辉。”封行坐下以后，听到班上同学自发的掌声，语文老师赞不绝口，“每次有这种开放性的，需要深度理解的问题，咱们封行同学总是能给全班带来一个超越教科书的精彩回答。”被老师和同学认可，封行心里也很高兴，但常野提醒自己这件事，让他一时有些想不通，常野究竟是为什么帮自己。

☆、第九章 闪光时刻

常野走马上任伊始，洪老师就来了一个重大任务。全校班级合唱比赛。

常野拿着比赛通知，大大咧咧走回班级，想着刚才老师信任的目光，非常自豪地站在了讲台上，眯着眼看了看下面乱哄哄的同学，还特意向最后一排的角落扫了一眼，林枫在和孙一笑嘀咕着，而封行则是低着头，在纸上写着什么东西。

常野清了清嗓子，故作威严，“大伙儿安静下。”全班本来淘气的男生都马上被吸引了注意，常野看到四下无声，感到很满意，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封行仍然伏案，连头都没抬，也没有正眼看看自己。

“刚刚上头通知，两周后的班会时间，学校举行班级合唱比赛，大伙儿到时候给我一个面子，好好给学校领导露个脸儿。”

下面同学开始嘻嘻哈哈议论了起来，有些男生附和着，“必须的，给野哥长脸！”

常野从学校给出的□□歌单里，选出了《保卫黄河》《地道战》等几首曲目，询问大家意见，响应者寥寥，最后只有常野的几个小跟班为了替大哥挽尊，提出支持《保卫黄河》，常野就大笔一挥定了这首歌作为参赛曲目。

林枫在台下蠢蠢欲动，小声问封行，“行行，觉得新班长如何？”

封行皱着眉回了头，显然是虽然在写东西，但刚才常野的讲话听的是一字不落，林枫接着说，“我这常在你这大官周边晃，也能看得出，这位校草愣头青一个，到时候就知道，这尖子班同学对于课外活动，是有多淡漠了，咱就等着看戏吧。”封行冲他勉强笑了一下。

第二天常野真的兴奋的到了台前，“大伙儿，都停下手里活儿，咱排练下，我起个头，大伙儿跟着吼起来。”

“风在吼，马在叫，1，2！”常野富有激情的起头以后，发现班上多数女生都动着嘴型没有出声，男生则是赖赖唧唧地拖着长音，几十人凑在一起竟然还没有自己一个人唱的有劲儿。

常野有点儿生气，“大伙儿停下吧，这歌唱的，兄弟们都不给力呀，昨天选歌的是你们，今儿怎么掉链子？”

下面议论纷纷，封行不用听都知道，无非说辞就是“唱歌好无聊”，“学业太累没精力”，甚至是“尖子班就不该参加这种无聊活动”，常野正头痛的时候，一个隔壁班的同学来敲门，“你好，学生会找一下你们班封行。”

全班目光瞬时都钉在封行脸上，封行还来不及反应，常野就说，“班里正忙呢，等下课了他再去，这位帅哥你请先回吧。”

全班看向封行的目光，充满了嘲笑与看戏的意味，林枫开始捂着脸，小声嘀咕，“老天保佑，俩人千万别在班里打起来。”

可惜他的祈祷声音太小，别说老天听不到，近在咫尺的封行也听不到，他直接起了身，径直向教室门口走去，常野和他目光对视，两道锐利的剑气在空中激烈交战，林枫长大了嘴，班上鸦雀无声。

常野不知哪来的一股邪火，觉得自己的尊严从来没受到过这么大的挑战，直接出手，用巨大的力量把封行压在了门口的墙上，封行发现根本挣脱不开，就冷冷说了一句，“松手。”

常野不怒反笑，“行啊，学生会领导，不愿意参加咱班的集体活动啊，瞧不上大伙儿是吧？”

封行被常野结实的臂弯围在墙角，怒视着常野，没有回应这句话。常野忽然嘻嘻一笑，“我也不拦着你，不影响你的仕途。想去就去吧，但是去了以后，就别再参加咱班活动，大伙儿做得是好是坏，和你没关系。”

在全班同学惊愕的目光、林枫孙一笑的叹息、以及常野似笑非笑的注目之下，封行什么也没说，平静的走出班级。

常野敲了敲黑板，“大伙儿，别介意，咱们留下来的，一起吧这个节目弄好。王睿，李磊，刘健，赵天宇，哥几个跟我去外面，其他人留下自习，今天练习到这儿，散会。”

常野憋了一股劲儿，跟封行来了这么一出，自己就更要把活动做好，几个留下来的男生都劝说，“这封行不讲义气，没有集体意识，别跟他一般见识，这货平时就这么拽，今儿被你给收拾了，估计是他入学以来第一次被人修理。”

常野笑呵呵的说，“那你们几个可要帮我把比赛弄好，给我把面子找回来，别让他以为，就他有经验。我其实有一个计划，磊子，你平时鬼点子就多，作文写得不咋地，但歪诗写了不少，我看你和天宇刘健商量着，把歌词给改改，改成有咱们自己特色的、讲述咱们自己的学业还有老师的故事的歌词。”李磊等人平时成绩不着调，就喜欢胡编乱造调侃人，以前从来没被任何老师或班级干部重视过，这回听说竟然能排上用场，便兴冲冲领命去钻研了。

剩下的王睿是班上的劳动委员，跟前任班长封行关系尚可，是个老好人，有些担心的问，“班长，改歌词，符合学校规定么？我跟着封行挺久的了，以前从来没有先例呀。”

常野笑着拍拍他肩膀，“放心兄弟，规矩本来就是人定的，我有信心，咱们几个一定能改好。”王睿点点头，常野笑嘻嘻的问，“刚才老兄你怎么唱的那么不投入？”

王睿没想到对方讲话这么直接，一时有些囧，不知如何回答。常野宽慰着搭着他肩膀说道，“没事，不怪你，我给兄弟出个好主意，你在班上老实，人缘又好，要是你能激情投入的唱歌，班上其他男生保证都会受触动，也会投入进来。”王睿听了还是有顾虑，常野继续谆谆善诱，“睿哥，到时候我给你安排在第一排女生正中间，是一个领唱的位置，你在那个位置唱歌，李楠肯定会注意到你的。”常野很愿意去了解班上同学的故事，自然打听到王睿对李楠有好感，王睿红着脸点头答应了，常野还进一步安慰，“放心，到时候我们改出来的歌词，保证让你可以真情实感的吼叫起来。”

晚自习的课间，封行从主任室疲惫的走出，还没回到教室，就被林枫给拉到了操场，夕阳西下，东北小城难得的气候宜人，凉凉的风吹在身上，柔软又惬意，封行烦闷了一整日的情绪，终于得到缓释，“枫子，我们都多久没这样惬意的散步了。”

林枫笑着说，“你还是长点儿心吧，我就坐在常野边上，我感觉他们这次合唱真的不是闹着玩，很可能会一炮打响。”

封行听了侧着头看林枫，眼里饱含着笑意，“那我们就祝福他呗。”

林枫怕封行轻敌，有些着急地继续向封行解释，封行吐了口气说，“枫子，这个也是咱班的事情，今天开会的时候我虽然和他起了冲突，但后来我自己在学生会干活的时候，也是一直在反思，我毕竟是集体的一份子，碍于面子和他争了起来，我也是有问题的。”林枫一边笑一边无奈地说，“你看看你行行，一旦面对常野，就糊里糊涂凡事都不计较了。”校园的广播在此时悠悠响起，正式那首梁静茹的《宁夏》，正符合了封行和林枫此时的心境，清清朗朗，又纯净无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