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相+番外(112)
真的一点都开心不起来。
我敲了敲桌面,“还有别的吗?西凉那边?”
“哎呀,说起这个来!”赵汝一拍大腿,“今儿真的还有个江湖人来送了消息,说老爷交给马凡的那包药,他下在了西凉王宫的饭食当中。”
我心里“咯噔”一声。
这包药给马凡只是为了让他自保,莫非是被青佩发现从而下在西凉王宫的饭食当中?即便如此,这江湖人又是什么来头?
难道我一直以为的、尹川王的游移不定其实是假象吗?果真如李修所言,尹川王一心一意辅佐着他?也或者,如今李念幡然悔悟,不再如先前那般顺心顺意,尹川王便下定决心将李修扶上皇位?
毕竟看起来李修更好控制一些。
我手里拿着茶杯,想的出神,一时忘了放下。
“这茶里……”赵汝一进门便喝了一杯,如今见我拿着杯子出神,大约想起了那说书先生说过的故事,连忙问道,“莫不是有东西?老爷怎的不喝?”
“没有,不过这茶有个名字,叫白云天。”
我抿了一口茶,一瞬间出神。
“我知道了它的名字,但我也从未参透过它的意思。”
第二日丹州来了信,依旧是金甲卫的路子。丁四平一封我一封,都是明诚之写的。
丁四平不大乐意让我看他的信,他脸色也不好,我估摸着是金甲卫又折了兄弟,战时毕竟难免。给我的信明诚之倒没写多少,寥寥数语,只说一说如今南边的局势,倒是青衿写了极长一段。
开头就是,“老爷,青衿知错了。”
……
呵呵。
我看信的时候,据丁四平说,脸上一直挂着一种似笑非笑的冷笑。
后来我又对着镜子练习了很多次,总找不到丁四平说的那种感觉。似笑非笑的冷笑,是笑了?还是没笑?
青衿将他与青佩的关系说了一遍,又说了青佩所行此事完全是出于大义,并无私心,千叮咛万嘱咐了我不要多想。他若不提倒还罢了,他既提了,我真的立刻就想写封信问问他,莫不是我这张老好人的脸看着就好欺负?从一开始就不真心待我,亏我事事都想着他!
我才不是什么人傻钱多的冤大头,由着他们把我当刀使!
只是想想就罢了。
我把信扔下,长长吐了几口气,随即又想起了这信还有一页没有翻。
于是又捡起信来,翻过去。
“白鹭回西凉了。”
……
……
好。
很好。
一个两个都不把我当回事,好像我使了银子并非是买下他们,而是给他们赎了身。
我继续往下看。
“西凉王宫要禁天丒教,白鹭原先府里有许多书信,他要去给自己祖上平反。”
熟悉的青衿体,看似恭谨的语气里总是带了那么点矜傲,比我这个老爷更有气度。
“青衿为老爷计,允他回去了。”
“青衿数错叠累,还望老爷一并责罚。”
呵。
还知道自己错了。
我把信团了团,扔在了桌上。
垂询殿里议事暂时勾起了我的名儿,海公公来了一趟,他道,“听说老爷在宝亲王府吃多了酒,圣上叫老奴过来瞧一瞧。”
“不过是那酒性太烈,胃肠不适,歇几日就无妨了。”
我笑了一声。
“劳烦圣上挂念,竟叫公公亲来一趟。”
“是垂询殿里的事实在不敢瞒着老爷。”海公公躬身,抱着拂尘道,“又有节度使上折子,说要进京勤王。”
勤王是假,恐怕,是要看看圣体是否康泰,再衡量是否分这一杯羹才是真的目的吧。
我垂眼,“还是叫唐代儒来妥当些。”
海公公蹙眉,“今日凤相与两位王爷也是这个意思。”
“方大学士呢?”
“方大学士没说什么,就是回府前向老奴问了老爷是怎么想的。”海公公低声道,“圣上怕是……今日整整睡了一天,方才强打精神坐了片刻,现下里又去歇着了。”
我沉默片刻,“近来圣上的饭食是谁在料理?”
“原先是医正一并照看,后来相学士举荐了一个女郎中,如今就是那女郎中料理着了。”海公公说起这一处来,叹了一声,“郭尚书原先并不允那女郎中料理饭食,谁知道相学士哄着圣上用了一次,精神倒好了许多,如今圣上只把这些交给她了。”
“就是说句实在话,老奴觉得……”
海公公沉吟了半晌,还是道,“老奴觉得不妥。”
原先太医院里说这是慢症,须得慢慢调养,天暖和了便能一日日好起来。如今天暖了又凉,圣上身边却一日都不曾离开过暖炉。
连我也瞧出了其中不对。
何况提起女郎中,必然绕不开安济堂,而安济堂又绕不开凤相。
我又多想了一件事情,当年薛芳染了风寒,当中就有安济堂的影子。那时她的精神已好很多了,我被她质问半晌,灰头土脸的出了迎双阁,便再没有进去过。
如今串起来想一想,先不论病的起因是什么,关键点都是女郎中料理药膳,患者当日便精神好转。只是沉疴之下精神如何好转?若要尽快见效,必然就要出险招,调集全身精气神于一处,看着精神似好转了,然而体虚之人如何能受得住这样激进的手法?
当年薛芳自尽,我以为是她心灰意冷。
如今来看,未必没有内里也耗尽了精气神的缘故。
“这药膳……似乎停了妥当一些,毕竟女郎中难有圣手。”我道,“只是你我原非杏林中人,还是请可靠的太医看过好些。”
这个可靠的意思,是非凤相一脉,与三位王爷也不相熟的意思。
海公公自然明白。
于是他道,“老奴知道了。”
但圣上到底愿不愿意,也还是两回事。
夜静时贺在望府上来了一个小厮,说自家老爷自打去了一趟宝亲王府后,现在一直昏迷不醒。
“王爷说老爷喝醉了,可老爷身上没有酒味,小的也请了郎中来看,哪里是喝醉了,分明就是下了药!”
那小厮道,“这药小的也不懂,但看着像极了那种致人痴傻的。前几天是昏睡,紧跟着就是神志不清,日子久了就会痴傻。小的打听,知道老爷也去王府喝过酒,所以特来问问老爷有没有解药。”
果真是有什么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小厮,主子拎的清,小厮也聪明。
我给那小厮倒了一粒药丸,教给他服用方法,又对他道,“等你家主子醒了告诉他,将计就计,先不要妄动。”
那小厮躬身,“小的明白,宝亲王下过药的,对他们来说,都不算威胁了。”
不算威胁,在暗处,又可联合。
这小厮多好,简直是深得我意!比青衿可要强多了!
我在心里叹了一声,愈发羡慕贺在望。
但面上依旧维持着一个老爷该有的,成竹在胸、面无波澜的样子赞了他一声,“善。”
第103章
李修就这样放倒了一大批人。
我们各自以身体不适为由闭门谢客, 只是夜里常聚在暗道里商议接下来的动作。
暗道也是在我“病”中修好的,趁着夜深,我还下去过一趟。
那日泼了辣椒水下去烫伤了楚意, 警告了尹川王, 他以为这条暗道暴露了,自然堵的严严实实,生怕我们哪个人偷摸过去杀了他。
毕竟他府中没什么亲卫,近身的几个, 也不过楚意、若白之流。
这条暗道四通八达, 我这府邸,算是在交通中心, 来往都格外方便。
于是,我在藏书楼里摆了一张塌,一张桌子, 院子里的杂役也调了大半来修整藏书楼的院子, 打算把这个当成了第二个畅月轩。这件事旁人是不知道的,偶有几个知道的,也是来自丁四平的冷脸吐槽, “他病了,那里安静,地方又大。”
听在有心人耳中,自然是病的不轻, 已不能见客了。
李修与李念俱派人来打探过, 亦是丁四平统一回复,“大概是酒后中了风。”
垂询殿里的事, 日日都是海公公送来。
唐代儒奉旨进京勤王。
明诚之不会回来,他要继续守着丹州。
天下十三州, 已有五州沦陷在南挝与西胡的铁骑之下。
赵汝又来送过一趟消息,尹川王府好像死了个人。
“也不知道是谁,但估摸着是那个谁……蒙的严严实实的,不过王府里倒没有操办。”赵汝喝着茶说,“最近京师里那些江湖人少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