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雁ABO【CP完结】(15)
这画面看起来有种诡异的暧昧之意,阿瑶即便迟钝,在这一刻也终于察觉到了两个人间不对劲的氛围,她处理完后续,向顾念寒嘱咐了几句注意事项,又跟裴鹤之礼貌道别后匆匆离开。
裴鹤之完全不在意自己被咬伤的手,他欣赏着顾念寒腰间微微泛着红肿的墨蝶,莞尔道:“没选错,果然很适合。”
这几个小时顾念寒似乎已经耗尽了全部的精力,他疲惫地掀起眼皮,顺着裴鹤之的手指看过去,又收回视线:“……我想睡一会儿。”
长时间由于睡眠不好的身体日渐消弱,不久前在会所发生的事情无疑于一把尖刀,再一次将顾念寒好不容易结痂的伤再度掀起,露出血淋淋的脆弱内里。一次次的梦中惊醒,只要闭上双眼,便可看到裴尚泽当时死时的模样。
梦中的男人一身血,站在远处对自己伸出了手,裴尚泽温柔的神情消失不见,眼神里充斥着恨不得将他撕碎的怨念和恨意。
他真的太累了。
“睡吧。”裴鹤之弯下腰身,双唇在他发梢轻蹭过,“小心压到伤口。”
恍惚间顾念寒似乎在空气中嗅到了淡淡的龙舌兰味道,混杂着微甜的果香,瞬间便将他那颗焦躁不安的心压了下去,是种令人感到舒适的安逸感。
顾念寒闭上双眼,黑暗瞬间席卷而来。
这一觉难得清爽无梦,等他醒来时太阳已然落下,窗外的院落中灯散发荧光。
顾念寒茫然地眨了眨眼,还以为是在自己的床上,直到目光落在窗沿上那盆百合时,才骤然意识到这是在裴鹤之的家里。
曾经那盆被自己无意间打碎的百合花,此刻正端端正正的摆放在属于他的房间。
顾念寒弯腰起身,此时腰侧的伤口还微微刺痛,保鲜膜下隐隐有血渗出来。
他将衬衣扣系好,赤着脚迈出房间。
客厅里亮着灯,裴鹤之正坐在餐桌前,悠闲地翻看着报纸。
一旁厨房中传出嘟嘟水声,饭菜的香气涌出。
“醒了?”裴鹤之听见动静,微微抬眸,“先去把伤口清洗一下。”
顾念寒衬衣扣没扣牢,黑发软塌塌地垂在纤细的脖颈上,他还带着些未消的睡意,打了个呵欠,眼角瞬间泛上薄红,眼底清冷孤傲不复,懵懂地望着裴鹤之,似乎还是有些搞不清楚状况。
顾念寒这幅模样诱人的很,裴鹤之便忍不住又多看了他几眼。
几秒后顾念寒终于回想起纹身师走前的嘱咐,慢慢地转身去了浴室。
顾念寒用温水将伤口洗干净,血液和染料顺着水流一股流入排水口。
温水一淋,他这才终于清醒过来,仔细观察一下自己腰间的纹身,只见一只黑蝶飞舞在腰侧,曾经的伤疤已经完全被覆盖,在苍白的身体上异常扎目,却又携带着无法让人移开视线的奇特魔力。
不知怎么回事,顾念寒心里便想到“蜂狂蝶乱”这四个字来。
说来也奇怪,这蝴蝶他并不讨厌。
顾念寒身上的伤口大多数都是为裴尚泽挡下的,背上的伤疤还能装作不见,可腰上这道口子总是像刻意提醒他似的,一瞧见它那些往事便争前恐后的冲入脑海。
如今伤口被覆盖,就像是连心灵上的创伤也跟着覆盖掉一样,连带着那些同裴尚泽有关的无法抹去的记忆,这样一来对于顾念寒来说倒不知道这算是赏赐还是惩罚了。
哪里有将纹身作为惩罚的?
顾念寒困惑地垂下眼眸。
真是乱来极了。
第16章 被猫咬了一口
待到顾念寒再出现在客厅时,餐桌上已经多了几道色相极好的饭菜,裴鹤之一旁的位置上摆放着第二份餐具,看样子像是为他准备的。
裴鹤之随手将报纸折起,放在了一侧。
“坐到我旁边来。”
语气轻柔,却不容置喙。
无论如何这一桌东西都不像是出于裴鹤之之手,顾念寒微怔,冰冷的眉宇间隐现诧异:“你……”
裴鹤之似乎知道对方想问什么,动作优雅地倾身为顾念寒倒酒:“我看起来不像是会做饭的人吗?”
他说完这话又想到什么,顺手将那杯红酒拿走了。
顾念寒疑惑地看他,裴鹤之狡黠地对他一眨眼:“差点儿忘了,你这段时间不能碰酒精。”
顾念寒本来就对酒精烟草这类没多大兴致,还沉浸在这桌饭菜所带来的极大震撼中:“为什么,你会…”
无论怎么看,裴鹤之都不像是会自己亲手下厨的人——一个像是从画中走出的贵公子,应当生来含着金汤匙,十指不沾阳春水才对。
裴鹤之语气平淡:“我很小就自己生活了。”
应该说是在他母亲去世以后,那段时间裴鹤之就跟陷入魔怔一样,唯恐茹恩差人在他饭菜里下毒害他,一日三餐都不经别人手,厨艺也是那时磨练出来的。
顾念寒没想这么深,他看事往往只看表面,这一桌色香味俱全,虽然这个想法很不应该,但刹那间顾念寒内心想的却是:即便是裴鹤之不继承企业,就算出去开饭店都可以养活自己。
但同时他却有为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感到好笑,毕竟他以往从来不会想这些乱七八糟。
像是裴鹤之裴尚泽这些人,从出生的那一刻,这一生的命运就已经被安排好了,能不能走下去,怎样走下去,那都要看他们自己的造化。
顾念寒见裴鹤之夹菜,修长的十指与大拇指腹下包裹着创口贴,突然就想起之前自己把他咬的那副惨不忍睹的模样,心底咯噔一声:“手,没事吧?”
裴鹤之转眼看他。
顾念寒这人就是这样,面冷心软,不久前才被裴鹤之折腾了一溜够,现在瞧见裴鹤之手上的伤,反倒是更在乎对方的伤口情况。
顾念寒眼底的忧虑不是假的,裴鹤之忍俊不禁,笑着给他夹了一块排骨:“没事,跟猫咬了一口似的。”
顾念寒这时候都顾不上反驳对方口中说的“狗儿”“猫儿”了,心里过意不去,应了一声,却还是忍不住老往裴鹤之手上看。
他小口喝着粥,目光无意间落在了桌子上一张照片上面。
那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穿了一件浅蓝色的沙滩裙,沐浴在阳光下冲着镜头微笑,那种清新自由的气息仿佛能冲入相框,感染到周围的每一个人。
顾念寒不自觉就看怔了神。
裴鹤之注意到他的视线,笑着问:“她好看吗?”
顾念寒点点头。
裴鹤之低低笑了一声,神情温柔地把那张照片拿过来:“给你介绍,这是我的母亲。在我十二岁那年去世了。”
当年二夫人嫁入裴家没多少年后,在某个雨夜从窗台一跃而下,如同一朵雨中跌落的花,永远地凋零在了裴家院落后的土地上。
“她们都说她病了。可我始终不信,她那么追求自由,向往美好的人,怎么可能自杀呢?”
如果她还活着,现在应该畅游在世界各处,探寻各处风光,又怎么会被这小小的裴宅永久囚禁,做鬼都不得善终。
灯光落在裴鹤之线条优美的侧脸,明明是温暖的暖色,却无端生出几丝落寞。
也许是相处久了的缘故,哪怕是裴鹤之平日里多么喜怒不形于色,顾念寒却清晰的感受到了男人此刻的消沉。
他并不是什么擅长安慰的人,从一定程度上来讲,麻木源自于对于情感的迟钝,无论是对人,对事,好像只要保持沉默,便可从一切事中抽身而出。
可此时此刻,顾念寒心口却难得有些发凉,裴鹤之的这种寂寞他感同身受。
顾念寒沉默片刻,开口道:“我是个孤儿。”
裴鹤之抬眼看他,似乎没想到他会突然说这个,静静地等候着下文。
“我从小就被丢弃,被杀手组织带了回去。”顾念寒慢慢地将勺子放下。
“他们教我用刀,强迫我杀人。我不愿,他们便折磨我,一直到我愿意动手为之。”
他神情淡然,就好似再诉说一件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语气里没有恐惧,没有怨恨,过往如水一般缓缓道来,最终汇聚成一池波澜不惊的死潭。
“后来我逃出来,看着那些有父母疼惜的孩子,总觉得很羡慕。”他轻声道,“哪怕只有一分钟的疼爱,也总是好的。”
可以说在他十五年的人生里,没有一天不是黑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