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无为+番外(48)
毕竟以前他们宿舍四个人,数夏灼最娇惯。夏天受不了一点热,冬天受不了一点冷,做家务都不行,更别说做饭。曾经为了给林延熠生日做一碗色香味俱全的长寿面,在家练习了整整一周,可以说是一点做饭天赋也没有。而现在,他们四个人中,却成了夏灼最会做饭。
吃惊之余,心情也有点复杂。
曾经人人宠着的小少爷,如今在红尘世俗里打了好几个滚,在繁琐杂事里也得心应手,活得他们想象中的好了太多,可他们却还是有点难过。
于渊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他这几年没少骂夏灼,不知道的人都以为夏灼挖了他墙角,毕竟一骂就是这么多年。只有于渊自己知道,骂不过也只是一种惦记而已,哪有什么人值得他逮着骂这么多年,真挖了他墙角的人都不值得他骂这么久。
宋哲言咳了一声,推着于渊去了客厅。
林延熠盘腿坐在沙发上正看着手机,手机上面是夏灼的官方资料——
姓名:夏灼
职业:盛星tv主播,餐厅老板
学历:本科x大肆业
看到这一项林延熠的目光就停住了,x大在b城,是国内很好的一所大学了,它的文科很出名,离他当时本科的大学也挺近,虽然不是隔壁只隔一条街的那种近,但是在诺大一个b城,坐地铁只要半个小时也算近了。要不是宋哲言追着祝萌跑去了s城,宋哲言当时的高考成绩如果要去b城差不多就该去x大。
而x大后面跟着肆业两个字,就更让林延熠心中一沉了。
林延熠拿着手机抿着嘴一言不发,其余两个人也跟着沉默。
夏灼从厨房里出来,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副场景。
他做了一下深呼吸,从嘴角扯了一个笑:“我都已经弄好了,你们快过来啊,拿着酒过来,咱们好好聊聊。”
于渊扭头看着他,看着他嘴角的笑,心里骂了一句操,就拎着酒瓶走了过去,林延熠和宋哲言走在后面。
林延熠垂着眼沉默地拿着开瓶器一瓶一瓶开着盖,整个画面像按了静止健一般,直到于渊把酒一瓶一瓶摆在每个人面前,四个人不约而同拿起酒瓶碰了一下——
“咚。”
四只酒瓶跌跌撞撞碰在了一起,发出了巨响,打破了前面一大片沉默。
暖黄色的灯光透过绿色酒瓶又返在每个人的眼睛里,每个人的眼里都含着无数穿不透光的情绪,浓成了墨。
他们看了彼此一眼,又轻轻拿起酒瓶碰了一下。
这一杯,敬久别重逢。
第46章 日落真难过【请假!近期忙!
这天晚上每个人都喝多了,喝到后来,宋哲言都喝趴下了,于渊却还在叽叽喳喳说着这几年在国外追着钟染宜跑,最后还被所谓好朋友耗墙角的破事。林延熠在旁边不说话,也不理于渊,只是静静地挑着那盘虾。
暖黄色的灯光从他头顶泻下来,给他硬朗的轮廓勾了一圈儿边,夏灼不知道林延熠有没有喝醉,但是他知道自己有些醉了,他眼前的世界都有了重影。林延熠也变成了两个,重重叠叠,他偏头看着,看着看着就有点难过。
眼前这个人比十六岁的时候还要好看了,褪去了少年人的那层单薄,也褪去了年少轻易显示出的那层冰冷,染上了一些烟火暖色。
而现在,这个人一脸认真地挑着那盘虾,薄薄的眼皮微微下垂,暖黄色的灯光透过他长长的睫毛,落进他的眼里,他每眨一次眼,就会落下一颗星星。
星星一颗一颗落进了夏灼的心里,变成一片鲜活而激烈的心跳声。
他的瞳孔缩了缩,闭着眼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想,果然不能多看一眼,只要多看一眼就会心生妄念。
“诶,”坐在另一边的于渊说着说着就觉得没意思了,碰了碰林延熠的胳膊,“突然想起,你家那狗东西怎么不在啊?”
“嗯,”林延熠挪开了手,和他碰了碰杯,撩了一下眼皮,“我这几天忙,顾不上它,就把它送到我妈那去了。”
于渊闻言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却转头叫了夏灼一声,然后对着夏灼勾了勾手:“你知道吗林延熠把一条狗当儿子养。”
说完还哈哈笑了几声,好像讲了一个笑话一样。
夏灼脑袋也是一团棉花,见着于渊笑也跟着他勾了勾嘴角,说出来的话也不过脑,多了几分轻松:“当儿子养算什么,你还记得吗?我家以前养过一条阿拉斯加,我姐叫它灼宝,和我重名了我照样得把它当祖宗供着。”
于渊听到这话,脸上的笑容更大了,和夏灼又碰了碰杯:“哟,那可真巧,林延熠那狗东西也是条阿拉斯加,更巧的是,名字也……”
话还没有说完,就一脸菜色捧着肚子去了洗手间。
没有于渊喋喋不休,周围一下子就静了下来,夏灼也不说话了,只是乖乖地捧着酒杯,目光直直地看着吊灯。
也不知过多久,夏灼觉得视线开始模糊,自己都快睡着的时候。
坐在他身边的林延熠突然就偏过头来,轻轻地问了他一句,既然当祖宗供着,那为什么后来还是把它送给别人了呢?
呼吸全落在了夏灼的脖子上,夏灼觉得有些痒,伸手去摸,却什么也没有摸到。
然后,他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
为什么呢?
当时离开得太匆忙,把灼宝给了隔壁楼的一个姐姐,姐姐很喜欢灼宝,他也不用担心灼宝受委屈。
可是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呢?
他想了好久。
久到林延熠都觉得夏灼睡着了的时候,夏灼才笑了笑说:“大概就是因为一直当祖宗供着吧,供得太好了,供不起的时候就拿它没办法了。”
“我爸当时大概也这样想我,”夏灼伸手晃了晃酒瓶子,“不过不同的是,最后却是我拿他没办法,”他对着头顶的吊灯干笑了几声,“怎么办呢林延熠,没办法的人总是我,对谁都没有办法。”
林延熠也跟着笑着几声,摇了摇头:“谁说你没有办法,你对我最有办法了,”说着就将瓶里最后一点酒一饮而尽,“发一条短信就把我解决了。”
声音很轻也很平静,没有兴师问罪的意味,更多的,是认命。
夏灼却一把急急忙忙拉过他的手,在空调房里两个人的手都有些冰凉,叠在一起只能变得更冰凉。夏灼没有管,只顾用蛮力拉着林延熠,然后一个劲冲他摇头,嘴里喃喃着一句又一句,不是啊林延熠不是这样的。
却没有后续,和那天那句‘对不起’一样。
可究竟是怎样呢?
事实掩盖在那一片混乱的过往里,夏灼也理不出头绪。
他只记得,那几天,太阳很大,温度很高,他很热。
他只记得,那几天的日落,都是一大片一大片的红。
那天他拉着行李箱和林延熠在小区路口分开后,还在想回家得先灌一瓶冰镇可乐,再来一盒冰淇淋才行。
可走到家外面,却看见他门口停了一辆救护车。
他觉得他的心跳在那一瞬间就停了。
这简直是他的噩梦,他当下第一反应只剩下‘跑’这个字,可腿软得迈不开一步。他只好颤抖着手拿着手机给林延熠打电话,他没办法了,他根本没有跑过去的勇气。
上次他这样跑过去,他失去了妈妈。
而这次呢,他要面对的又是什么呢?
他的脑袋一片空白,耳边手机传来的却是,“您好,您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sorry the subscriber you dialled is busy now ……”
这句话听到第四遍的时候,他没有等到林延熠的声音,等来了两个摊架。一前一后的两个摊架,上面躺着的人,一个是他爸爸,一个是他姐姐, 从他家里被抬出来了。
那一刻,他什么也顾不上了。
所有的反应都变了应激反应,他的泪水不停地流,他知道面前的医生护士好像在和他说什么,可他却好像一个字也听不见。
“安眠药……”
“自杀未遂……”
他一个字都听不见。
那片回忆太过混乱,他只记得,他回过神来时,已经是那天的傍晚了。
太阳在一天落幕的时候也毫不吝啬地洒下一大一大片的金光,金光穿透过一层又一层的云,也穿过那一口窗户,最后洋洋洒洒落在他爸爸身上,变成了一大片一大片的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