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醒【CP完结+番外】(75)
“可能是觉得你比较好看吧。”林闻起放下手上的书,他觉得白岁寒好像习惯了众人对他的苛责,现在接受到来自外界的善意,便非常地意外。
白岁寒说:“只有你这么想吧。”他渐渐地适应了这件事情,把一颗糖搁在手心,握了握,垂眼看着透明的包装纸。
他右脸上那道疤痕在发间若隐若现,林闻起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忽然说:“岁寒,其实我也结识了一位祛除疤痕的专家……”白岁寒剥糖纸的手指便是一顿,林闻起觉得自己有些唐突,但白岁寒近来对他颇为宽容,所以他继续说了:“他和那位治腿伤医生相熟,住的也很近,要拜访的话多么方便。”
林闻起说:“不妨我们去碰碰运气,死马当作活马医。要是不能祛掉的话,不损失什么,也不影响什么。”
糖剥好了,白岁寒却没有自己吃,他并不喜欢吃甜,于是他把这颗糖递到了林闻起唇边。林闻起听话地张嘴吃了,没有问为什么,这个人最近丧失了问为什么的能力。
然后白岁寒答应了:“那就一并看看吧。”
林闻起便继续看他的理论策略书,过了很一会儿,白岁寒突然往他这里靠了靠,脑袋挨在他的肩膀上,乌黑的长发也有些扫到书页边,他听到白岁寒问:“但是,是在嫌弃我吗?”声音有些闷,像阵雨之前,天空上蓝绿色系的云。
“不是。”林闻起用脸颊摸了摸他的头顶,说,“是在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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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地方之后第二天,他们便去了医院。林闻起结识的医生果真富有经验,他拿着小锤子对着白岁寒的腿敲敲打打大半天,问了足足有一百来个问题,最后说了一堆语速快得根本听不懂的鸟语。
白岁寒望着林闻起,林闻起俯身靠在他耳边翻译:“他说只有八成把握,要先做手术,之后再看复健情况。”
索性伤腿已经许久没有知觉,白岁寒本来也不太抱希望,但听说希望有八成,顿时又忍不住渴望回到自己双腿健全、能舞能跳的那时候,便同意了手术。
做完手术之后,白岁寒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每天都被医生观察十几遍,他们去医院的绿茵地皮上,白岁寒尝试站立时,对医生说很痛。
林闻起便跟医生说话,医生回嘴,白岁寒虽然听不懂,但莫名认为这两人正在吵架,他便说:“但是有一点知觉了,我好像可以动一下脚趾。”
林闻起顿时停止和医生的幼稚争吵,蹲下低头,认真地观察白岁寒的脚,医生则用英文说:“我说了有很大概率可以治好的吧!痛属于正常现象!”
但是林闻起没看到白岁寒的脚趾在动,于是抬头道:“没动啊。”接着发现白岁寒面无表情,但脸红了。
医生松开搀扶白岁寒的手,鼓励他独立行走,那简单的几句白岁寒听得懂,便说谢谢,然后勉力站稳,右腿里好像有几千根针在搅动,又痛又麻,他缩了缩脚趾,抬起腿的那一刹那,几千根针似乎于同一时刻从骨髓里钻了出去。
右脚再落地,像赤脚踩在了荆棘上。
白岁寒不是不能忍痛的人,但依旧发出了一道极为痛苦的声音。
他的膝盖发软,将跪跌下去,却被林闻起稳稳地接住。白岁寒扑进林闻起的怀里,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是刚走尽荆棘丛而终于找到了宝石山的童话王子,正在拥抱奖品公主。
由于手术很成功,之后每天的复健也逐渐熟悉了流程,所以没有多久,白岁寒就被林闻起接出了医院。
在移动的汽车上,白岁寒问去哪。
林闻起说:“我之前在这里喝高了,不小心买了一片庄园。酒醒的时候,他们跟我说,我一直在重复一句话,你想不想听?”
“不是很想。”白岁寒好像预料到什么,微微眯眼。
“我说,我要酒庄,要花圃,要风车,要白色篱笆,要用世上一切的美好,来供养我的心上人。”林闻起牵了他的手,他说这样大言不惭的话,倒是底气十足,他把手指错入白岁寒的指缝里,说,“别的一早都有,现在,心上人终于要带到了。”
汽车缓缓驶入一条落英满地的路,大片大片的绿草坪在视野里铺陈,两人高的各种绿树错落其间,形状被修剪得像冰淇淋,车子一路开过去,路边的房屋高的恢宏也有、矮的精致的也有,种着各色鲜花的花圃一望无际,蔚蓝的游泳池在一栋房前反/射着阳光,花匠、女仆、园丁……许许多多张面孔都在其中自在地笑闹生活。
白岁寒一时有些震惊,扭头看着林闻起:“这里全是你的?”
“不是。”林闻起说,“有的地方我只有七十年的使用权,没有所有权。”
有区别吗。
车子最后在一栋英式田园风格的别墅前,这地方看起来并不过分豪华,所在的地点也略为幽静偏僻,是白岁寒喜爱的风格。
白岁寒被林闻起扶着,两人等司机展开折叠轮椅的时候,林闻起毫无征兆地问他:“所以岁寒,你什么时候给我那个答案?”
从前畏惧惶恐要逃避的答案,他现在却理直气壮地来追问了。
白岁寒坐到轮椅上,抬眼说:“……”
林闻起说没有听清,但嘴角却勾了起来,白岁寒看了他一会,明知道这人在装腔作势,他还是重复了一遍,说:“我已经给了。”
什么时候?在中心医院病房里睁眼看到林闻起倚窗出神的那时候,或是任由林闻起扬言梦游吻上来的那时候。
也或许更晚,可能是他在飞机上靠着林闻起示弱,如愿以偿地得到了直接了当的表白的那时候。
总而言之,既然林闻起深情依旧,白岁寒便当魂|与|色|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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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声机播放着曲调舒缓的古典音乐,落地窗下透出下午清澈的阳光,光斑从屋角游移到手工沙发的底部,又慢慢地照到一只垂落在地的手上。
那手生得修长白皙,指甲圆润干净,指节微凸,手腕瘦而不弱,自有一种柔美之感,姿态则像一枝偎依的袅娜牡丹。
白岁寒躺在沙发上,靠着一个软厚的垫子,合眼休憩,他另一只手还勉力拿着一本宝蓝色的印花英文译本小说,人却早就被午后慵懒的阳光催了眠。看情形,应当是看书看到一半,便实在撑不下去了。
林闻起进来时,轻薄的窗帘被外头的季风吹得往上乱飘,白岁寒的长发也在不安分地攒动。他走过去,低头察看白岁寒的情况,只看了很短的一会儿,林闻起就靠过去,衔住白岁寒睡梦中、因色泽粉红而满载邀请意味的嘴唇。
林闻起只绅士了五秒钟,便撬开白岁寒的牙关,去吮/吸他的舌尖,白岁寒的睡眠很浅,不多时就被弄醒,他稍有吃惊地往后缩了缩,发出模糊的声音:“嗯……”
他的脸上贴了消疤术后恢复用的药膏贴片,林闻起磨着那片格外粗糙的地方,用手指强迫白岁寒抬起下巴,继续深而慢地吻他。
小说和书签一起掉到了地板上,但没有人去捡。沙发垫和靠垫也处在危险边缘,但那些毫不顾忌的动作又令它们更是几乎坠落。
白岁寒很容易就出了汗,他的腿还不能乱弯乱折,所以林闻起很小心,只钟情于那么几个简单的姿势。
白岁寒半眯着眼睛看了林闻起很久,突然问他:“你喜不喜欢听?”林闻起反问:“为什么这样问?”白岁寒答:“你喜欢听的话,我就不忍着。”
“是你的话,呼吸声我都喜欢,所以不需要为了我改。”林闻起笑了笑,然后低声说,“但你喜欢忍,我就只能努力让你忍不住了。”
他道:“那时候的声音会更好听。”
白岁寒便没再出声,过了很久,他撑起身,叉/开腿,搂住林闻起的脖子,林闻起掐着他的腰,他后来有些眩晕,趴在林闻起肩膀上低低喘气,长发掉在他的身前。
“很好。”林闻起用略有沙哑的声音夸他。
白岁寒很累,然而被他夸了,又蓄起一点力气,林闻起仰头亲他的下巴,他的视野有些朦胧,回过神,林闻起正在帮他擦眼泪,他才后知后觉。
他的耳根很烫,心口却更烫,无数的情绪想法汇成一片可以淹没头顶的汪洋。他其实总是很无措,却/硬/要表现出符合年纪与性格的冷漠与不以为意,否则便会迎来讥笑,受到贬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