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独醒【CP完结+番外】(55)
“我……”
“我在斜阳胡同住了这么多年了,跟谷老先生也是老朋友,他在世的时候啊,也希望你早点结婚生子,然后安定下来。何况有个人陪着,有什么事都有个商量,有个照应,不也更好?”胡婶拍拍谷蕴真的肩膀,对他笑了笑,道:“就先这么定了啊,回头有什么进展跟我说说!”
谷蕴真还没有回过神来,胡婶已经回了家,这大婶来去如风,出言迅速,又热心好意,还真让人无法严词回绝。谷蕴真在原地哭笑不得地站了一会,连手里的包子都凉了,他才转身打算回屋。
谁知刚一转身,他便停了一下,因为池逾正坐在栏杆上,隔着花木扶疏、草湿石青的深深庭院,池逾倦懒的、似乎刚刚才舒展苏醒的眉眼有些冷淡。
他们遥遥对视。
谷蕴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但胡婶的嗓门太大,想来即使隔了不近的距离,只要耳朵没有问题,也不会听不见。
他拿着包子慢慢走过去,越近便看得更分明。池逾衣衫单薄,唇色鲜红,他看着谷蕴真半湿半干的头发,仰头说道:“香榭花园饭店,下午三点。”
语气忽而很疏远,内容也令人不悦。
谷蕴真原本想走到他面前,这会没了那个念头,在离池逾几步远的地方就停了。他揣摩着池逾的想法,然而谷蕴真未经风月,什么都不懂,他像个情商白痴,看了很久也看不出更深的什么。
他只从池逾没有笑的脸上看出了隐约的愠怒。
这人居然还有脸生气,该生气的不应该是他吗?
这么想着,谷蕴真便报之以更冷的语气,说:“对。”
池逾好像气笑了,他把长腿舒展开来,摆成一个蓄势待发的姿态,然后问道:“所以你是要去了?”
谷蕴真本来不打算去,见池逾这副态度,昨夜未曾纾解的怒火又烧起来。他迅速措辞,说道:“不知怎么,我近来总是头重脚轻、心跳过快。我一想,也许是桃花运快要来了。上回漉山求签,签语叫我怜取眼前人,这不,刚好眼前人马上就出现了。”
池逾看了他一会,说:“有道理。”
这人又突然变得心平气和,谷蕴真怕他出大招,于是警惕地避开他,径自往里屋走。等他再收拾好出来时,池逾还坐在那里,撑着下巴出神。
谷蕴真不确定他还记不记得昨晚的事,犹豫再三,隔着柱子叫他:“池逾……”
池逾偏头过来,这会儿他便整理好了心思,但总归笑不出来,只不冷不热地回道:“怎么?”
谷蕴真不知道该怎么试探,憋了半天,问出一句:“你什么时候走?”
“………”池逾把他从头到脚地看了一遍,站起身,站在稍矮一些的台阶下,隔着栏杆,对着谷蕴真伸出手。
谷蕴真以为他要做什么,但池逾的手只是落在他的右边肩膀上,他正想开口询问,这人却摸着他的肩膀,从肩头慢慢滑下,然后握住了他的手腕。那掌心似乎越过了衣衫落在皮肤上,温度未知,悸动极致。
他又脸红了,觉得自己迟早要被池大少爷弄疯。
池逾顺理成章地握住了他的手腕,谷蕴真没来得及感受他指尖的温度,便觉右手手腕微硌,低头一看,发觉是池逾从他手上褪下了那只玉镯。
谷蕴真有些意外,而池逾拿着那只雪色的平安镯,垂眼盯了片刻,又抬起头,他沐在夏末的阳光里,轻笑着,笑容犹如雨后初晴的青草地,乍暖还凉。
他轻声道:“那这个就先还给我吧。”
――――
到底什么意思?
接下来的一整天,谷蕴真都在思考这个问题。
把镯子拿走是什么意思?摸他的手是什么意思?昨夜那么百般温存,早上起来什么都忘了,又是什么意思?姓池的到底在想什么。
他脑子里问号太多,频频走神。对面的王小姐把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笑问道:“谷先生,难道您是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办完吗?为何一直心不在焉呢?”
“啊,抱歉。”谷蕴真猛地回神,对上姑娘柔软的眼神,他歉意地笑了笑,指尖碰了碰没有喝过一口的绿茶,说道,“其实……”
“其实你对我没有那个意思。”王小姐接过话道,她洒脱地一笑,“没关系,因为我也是奉母亲的旨才来的。”
谷蕴真看着她,她很无奈地摊手说:“没办法,年纪大了,就总被催婚。”
谷蕴真倒是没有被催婚,他认为胡婶介绍这位王小姐的起因应当还是因为,她对那三张电影票过意不去。是以虽然谈不上同病相怜,但也有一点点共鸣,于是他也微笑着对王小姐点头,表示赞同。
两人又喝了一段时间的茶,随意聊了几句。脱离了相亲的尴尬话题,竟也有几分投缘。谷蕴真听王小姐讲出国留学的趣事,对她言语中展露出的外国的风土人情有些入迷。
其实他思维略有守旧,并不喜欢新式的东西。
但因池逾在国外留过学,所以他便不由自主地去描摹幻想异国他乡的好风光。
也或许,谷蕴真想知道的并不是异国风情。
而是异国的“他”的风情。
一直聊到日暮,两人终于打算分手道别。王小姐临走之前,笑道:“谷先生,完成了今日的三个小时的任务,希望以后再见面时可别尴尬。毕竟你还比较合我的眼缘。”
谷蕴真微笑道:“还要谢谢你给我讲了那么多关于国外的事呢,我一直很好奇。”
他避重就轻,王小姐也没在意,反正之后也不会再见。她拿起包打算先一步离开,但起身时忽然扫到一点异常,她犹豫两秒,坐回来,很严肃地看着微有茫然的谷蕴真。
她说:“谷先生,我希望你能够诚实守信。如果你有女友的话,就不应该坐在这里。”
谷蕴真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模样很是无辜。王小姐指了指他的脖子,用条理清晰的博士语气郑重道:“拜托你不要装无辜。你的脖子上那些痕迹,以我的社会学知识来分析,绝非蚊虫类叮咬而成,成因只可能是人用嘴唇做的激烈的吸_吮。它的学名叫做机械性紫斑,俗名叫做吻痕。难道你把我当无知少女在骗吗?”
谷蕴真:“……”他下意识伸手想去遮,遮了左边,没想到右边的又露了出来――这一点是谷蕴真从王小姐皱得更深的眉头上解读出来的。
他抿着嘴,略有些崩溃地把衣领往上扯了扯。他觉得自己的脑子不仅有点烧,还有点晕眩,铺天盖地的羞_耻快要把他淹没了。
也根本没法正常说话。谷蕴真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在什么火海里面,要不然为什么浑身都烧灼。
许是他表现得实在太窘迫,王小姐渐渐有些理解了,她拿包,站起身说:“那我先走了,我只是希望你若是有爱人,就不要再与别人消耗时间,并不是对你有恶意。”
谷蕴真恍惚道:“谢谢你,对不起。”
等王小姐走了,他趴在桌上,撑了大约五分钟,终于忍无可忍地在心里对着身在不知何方的池大少爷大骂起来。
――混账混账混账!!
第46章 飞光千点去还来
出了香榭花园饭店,谷蕴真的脸还是烫的。他用手背降温,投眼往街道上看去,夕阳余晖把大路染得金碧辉煌,一辆熟悉的车停在对面。
原先只是觉得眼熟,但走了几步,那车发出启动的声音,缓缓地跟了上来,不紧不慢地缀在他身后一两步远的地方,像只短暂时间内会温顺听话的庞大怪物。
谷蕴真就停下来,去敲车窗。然而车里的人像是会未卜先知,先一步把车窗摇了下来,露出一张英俊又带笑的脸。
池逾看着他近在咫尺的指尖,伸手轻轻握了握,笑道:“你也好啊。”
谷蕴真收回手,耳根莫名其妙地又开始发热,他吸了一口晚霞千里的辽阔气息,才缓过神,狠了狠心,赌气骂道:“你是不是得了幻想症,谁跟你问好了?”
“那你伸手做什么?”池逾不怒反笑,然后敲了敲车窗边沿。他的手骨节分明,修长匀称,谷蕴真的视线不由被吸引过去,然后听池逾说:“上来吧,谷老师。”
谷蕴真没动,盯着他的眼尾,问道:“去哪儿?”
池逾说:“回家。”谷蕴真不知道是斜阳胡同还是池家,但还是上了汽车,他坐的是后座,池逾原先坐在副驾驶,但不知为何,在他坐上来之后,池逾换了位置,跟他并排坐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