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分之二(8)
攻是直接找到对方家里去的,那人是个作家,常年家里蹲,所以很好找。
攻找到他的时候他正在写新的小说,写得焦头烂额,一身居家服,但是打扮却并不随意。攻质问对方是不是受?那人否认了,攻又问那他是不是认识受。
那人考虑了一下,想着既然攻可以搞得到自己的地址,应该是知道自己和受的关系,于是就承认了其实和受认识。
攻一下子不知道应该说啥了,拒绝了对方让自己再在他家坐一会的邀请走了。
三天之后受就出现了,而且是给回到原来城市的攻打了一通电话的形式。他说自己去采风了,深山老林里没信号,而且交了新朋友之类的云云,编了一堆接口搪塞。
攻很生气,想起之前找人的一系列行为,就问受是不是有事情瞒着他,问他现在在哪里在做什么。
受没办法,就老实交代了说自己在邻市,暂时借住在一个朋友家,而且很快就要启程去其他地方,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让攻不要担心他。
攻当即就推了手里所有不重要的工作启程去找受,去的是那个年轻人家里。
当攻赶到的时候,是受开的门。神色有点惊慌。攻问受另一个人去哪里了,受回答说他有事出门了这几天不会回来。
攻也不好多问什么,两个人聊了几句温存起来然后就干柴烈火了。
受在那个年轻人家里有房间,进房间的时候攻有注意,发现房间里的摆设是受的偏好,就没有多心。
事后攻去帮受清理,发现洗手间里所有东西都是两人份的,有一份是受惯用的东西,另一份不难猜出就是那个年轻人的。而且受用的那份看上去有点旧了,不像是才拿出来的样子。
攻就去问受他是不是在这间房子里常住,受老实承认了说是,攻又问受他的同居人和他是什么关系,受说其实是亲戚,只是长得特别像而已,对方挺照顾他的。
攻还想再说什么,但可能是因为之前攻说话语气有点重了的原因,受神色有点委屈巴巴的,攻就不忍心再说什么重话,一时□□中烧就又来了一次。
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他顺着味道出去,迷迷糊糊地就从身后抱住了受撒娇。
被抱着的那个人身子僵住了,冷声提醒对方抱错了人,攻这才反应过来是那个年轻人。那人又告诉攻说受定了一大早的机票就走了,自己听了受的嘱咐说你还没吃饭就顺道帮着做一点果腹。
攻黑着脸撒了手,听那人的话在餐桌上找到了受留给自己的字条,笔迹和语气都是熟悉的。他看着那人端着菜走出来,就装作漫不经心问对方是不是去过自己在的城市,被那人否定了。他又问受的真名是不是叫XXX(受之前在电话里被问起时告诉他的)。那人说是。
攻虽然还是有点怀疑,但没有再多说什么,看他端菜的时候走路有点慢悠悠的,姿势还有些奇怪,就问他是不是腿不舒服,被否定之后就说要帮他。那人没有拒绝。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有些尴尬,也没有多聊。攻觉得秋天对方穿高领看着有些奇怪,转念一想他可能怕冷,自己和他也不是很熟没资格多说对方打扮什么的就没开口。
攻要走了,那人就说送送他。快要出门的时候想着那人的样子,攻就越想越不对劲,然后在两人一前一后走到玄关的位置的时候突然转身把对方给壁咚了,把领子拉了下来,看到了斑驳的吻痕。
攻很熟悉啊,他昨晚弄的他会不知道吗。
于是受就掉马了√。
两人面面相觑,因为攻一开始只是猜测,他也做好了并且也希望对方不是受然后自己为刚才的唐突行为道歉的尴尬场景。
但他没有想到是真的这样。
攻还没有开口,那人——也就是受的主人格,就抢先说话了,以一种极其平淡的语气交代了自己其实精神分裂有双重人格的事情,还说另外一个是自己的副人格,出现时间不定,因为最近在做相关的心理治疗,所以他出现的频率低了很多。
他还说自己的治疗很有效果,再过不了多久副人格就马上消失,自己可以变成正常人了。
攻立马怒了,打断了他的话,冷冷地问他,自己怎么知道他是不是在说谎,是不是他和受联合起来组成了一个骗局有所图谋。
攻话说到后来,看着受镇定得有些冷的视线,声音就渐渐低了下去,看着这张和爱人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他也不习惯也不忍心说重话,但他还是把自己要说的意思表达清楚了。
攻最后放弃了质疑逼问,只低声说想见见自己的爱人,带着一点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哀求的意味。
受的主人格就靠在墙上听攻说出了所有的疑问,然后闭嘴不说话了,这才抬手慢条斯理地整理被攻扯乱的衣领,接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当着攻的面,给自己的心理医生打了一个电话。预约的时间在第二天。
挂电话之后,受就告诉攻说,我让你见他,但是预约的时间是明天,你可以住在这里,监视我也好,我不会走,预约时间到了一起去见医生。
说完预约的事情之后,受就拨开攻的桎梏回了房间。攻在客厅愣了会儿神,心情颓丧,然后就到了副人格的房间里去待着。随手翻翻的时候看到了受放在桌子上的一册摄影集,没有出版,但是印刷整体看上去非常精致。
攻就打开来看了看,发现第一张是自己蹲在花坛抽烟的照片,第二张是他之后回头看向受的样子,眼睛里带着点惊讶。攻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看上去有点傻气。
他就继续翻啊,看到了很多受在他知道和不知道的时候拍下来的主角是他的照片。有一张被放大做成了跨页,因为取景巧妙的关系,同时拍到了他们两个人——没有考虑好,是玻璃或者窗子上反射的倒影,还是受的影子。
总之两个人是以这种形式同框了。
那些照片里面不难看出摄影师对照片里那个人的喜爱。
攻还想继续翻,就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是受进来了。他有些看了别人隐私的窘迫和尴尬,他想着毕竟这俩人格用的是同一个身体,说不准自己现在做的事情副人格也在看,于是就匆匆把相册合上然后放回来原来的位置。
但其实受只是瞥了他一眼,一句话都没有多说。两个人欢爱之后的床没有收拾,被子就那么凌乱地团在那里,还有一些可疑的污渍之类的。
受就面无表情地把被套床单取下来收拾了,攻看着这一幕十分尴尬,刚想说要不他来,被受冷着脸躲开了。
受就继续干活,床单被子铺好之后就抱着脏东西走了。
受把东西扔到洗衣机里,调好设置准备洗手,看到镜子里的自己耳尖红了,突然就一愣,继而很快低下头洗脸让自己冷静下来。
【其实受的主人格也是喜欢攻的,而且是在攻还不知道主人格存在的时候就开始慢慢对他有好感了。
副人格对主人格来说就像是弟弟一样,因为单亲家庭的原因,从小就是受独挑大梁,他母亲说不上对他不好,但身体总是很柔弱而且心里敏感,所以受没怎么感受过母亲直接的爱和关照。
但是受是知道其他小朋友是怎么被爱着的,他见到过。然后有一次他看到了一对兄弟的相处模式,慢慢地觉得自己也有一个弟弟,也就是副人格。副人格是一直被爱着,宠着的,无忧无虑,可以做所有想做的事情,没有任何负担。
主人格知道副人格的存在,并且对他知之甚详,但是从来没有见到过对方。可是潜意识里他会为他做出所有妥善的安排,比如如今住的房子,就有副人格的一处位置。
受是在长大的过程中逐渐知道自己到底发生什么病了的,甚至知道了自己这种行为是因为精神分裂,还能区分出主人格和副人格,但是他没有选择治疗,他觉得这样挺好的,而且副人格也很乖,没有给他实际的生活造成什么麻烦,身为哥哥的他心甘情愿地去照顾对方,而且,相处了这么多年,他也不忍心抹杀副人格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