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16)
“怎么动?”那女郎咬着唇笑。
“随便,别压着我就行,腿麻了。”他一脸无赖,偏又语气温存,“你参加模特比赛确定体重没有问题吗?”
他在隆兄的大笑声中出去活动一下发麻的腿脚。轻车熟路地左行右拐,到了员工更衣室附近驻足,果然听到里面传来细碎的轻语,间或有零碎的只言片语飘入耳中,竟是丝毫听不懂,像某种少数民族的俚语,还夹杂了数声感慨,仿佛低泣。
这就对了,周瓒大为快慰。子歉现在一副城市精英样貌,很少人知道他十九岁以前一直生活在周瓒留守农村祖宅的大伯身边。那个山村旁多有少数民族村寨,子歉会说俚语很正常。周瓒也不担心听不懂,他有的是办法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周瓒回到房间没多久,子歉也去而复返。周瓒故意叫人进来替他换水,那女侍应进来,面色如常,只是眼角略有发红,不是有心人未必能觉察。周瓒当然有心,他看到的不只是刚擦干的泪痕,似乎还有一丝失望。
隆兄也朝那年轻的女侍应生多瞄了两眼,见她个子娇小,细看藏在衣服下的躯体玲珑有致。皮肤细腻微黑,大眼樱唇,颇有几分娇俏。隆兄在周瓒耳边小声道:“这小妞还不错,小野花一朵。要不是你特意交代我把她从KTV那边弄过来服务,我还真不知道我手下有这么一个人。上手了吗?”
周瓒但笑不语。这时有人提出该散了,众人附和。隆兄和周瓒客气地挽留了几句,大家便开始相互道别。送走了大多数人,子歉拎着外套要去停车场,周瓒拉住他。
“你喝太多了,我送你。”
他们虽是兄弟,但实则关系尴尬,平时往来并不密切。子歉是无可奈何,周瓒却是有意地敬而远之。今晚他主动提出相送,子歉意外过后,面上浮现出几分感激,正想说话,被周瓒抢了先。
“我是看在小善的面上。你要酒后出了事故,她还不知道会怎么怨我。”
周瓒说完自顾系安全带,抬头看到子歉默默在打量自己,耸肩道:“哦……对不起,我忘了你们还不打算公开。当我没说过。”
“自家人何必那么见外。”子歉平静地说,“大家知道也是迟早的事。”
他上车的时候已经注意到后排还有一件行李,很眼熟。
周瓒顺着子歉的目光往后望了一眼,热心道:“是了,你的红米糕还在我车上,要不要顺便带回去?”
第四章 好朋友的距离
祁善低头专心与她的饭后甜点作战,覆盆子奶油布丁的白瓷杯前忽然多了一张银行卡,还有子歉推过来的手。
什么意思?祁善脑子有点不够用。她和子歉的关系现在是有些不一样了,但也远远没到接掌他财政大权的地步。
子歉说:“这几年我身边有一点钱,大部分在这里……”他见祁善摆着手已打算推辞,微微笑道:“不是给你用。你先拿着,把你爸妈给你的那两间铺面解押了。”
祁善一听,半举着的手也有点僵了。她赶紧咽下嘴里那半口布丁,放下小勺子,迟疑地拿起那张银行卡,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子歉的话。
“对了,你带回来的红米糕昨晚上阿瓒已经给我了。我就不说谢谢了,太客套不好。”子歉性子严肃,但他比祁善大一岁,也算一起长大的,对她说话向来温和。
果然是周瓒干的好事。祁善面上不显,心里已把那家伙臭骂了无数遍。昨天下午她刚进家门就意识到自己的行李还在周瓒车上,一回头他已把车开远了。她赌着一口气,不想打电话给他,反正他迟早也得给她送过来。给子歉的那份红米糕其实在她随身带着的大包包里,周瓒车上的那一份原本就是打算给他和阿秀叔叔的,没想到还是被他摆了一道。
祁善心里虽恼,却没有冒失开口。她很清楚子歉和周瓒的关系,以及自己在其中的尴尬角色。从她接受子歉的那一天开始,她就在心里提醒过自己,绝不在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面前说另一个人的不是,不点评,也不掺和他们之间的事。虽然明知不易,但他们的关系已经够乱了,她不想再火上浇油,哪怕是无意的。
她沉吟后才解释道:“其实是……”
“我知道。”子歉没让祁善往下说,把手轻轻覆在她的手背上。她想说的话他都明白,甚至周瓒的故意他也心中有数。
其实早在几年前子歉和祁善已有过进一步的可能,只是祁善顾虑太多,始终没有点头。周瓒是她最好的朋友,而子歉的身份名为周瓒堂兄,亲近的人却都知道他实际上是周瓒同父异母的兄弟,也是周瓒母亲活着时心中的一根刺。他两人现在看起来相处尚可,不至于撕破脸皮,但背后的暗涌他们自己心中有数。尤其是周瓒,祁善最知道他心里的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