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132)
“喂!”周瓒清了清嗓子,想示意祁善坐近了说话,到头来还是自己拎着输液瓶挪到她身边,小心翼翼地问:“我哪里不要脸了?”
在出租车上他就按捺不住想问,考虑到有旁人在场祁善决计不会回答,他也不做白费工夫的事。
“打也打了,总要给我死个明白。”他用手肘碰了碰祁善的胳膊。
祁善说:“你不要脸的事做多了,才会想不起来。”
周瓒闭嘴,他不敢说自己此时脑子里确实有几个备选事项,只是不敢确定今天被揪出来的是哪一桩,不好贸然开口。在祁善面前,他对自己的道德要求一向放得很低。
“是因为……那天在你家院子里我亲你了?”祁善又不说话了,周瓒只能选择最保险的一项来试探试探。他隔着一道座椅扶手尽可能地偎近她,轻声追问:“是吗?”
不管是不是,他现在就很不要脸,说话的气息足以撩动祁善耳际的碎头发。祁善喃喃低语道:“周瓒,朋友不是这么做的!”
“做朋友这件事从来都是你自说自话,我可没那么说过。”周瓒说,“你想要心安理得,我配合你罢了!”
祁善抬起下巴想要驳斥他的无耻言论,然而她拼命回忆,除去嘉楠阿姨葬礼上他说过“我以为我们‘至少’还是朋友”,她确实想不起周瓒什么时候主动提起过“朋友”这一茬。可这不该是心照不宣的事实?就算是件皇帝的新衣,他们也是有默契地一齐穿上的。
“如果不是朋友,我也没必要再在这里了。”
祁善站了起来,周瓒用裹着纱布的手去拉她,紧得两人的眉头都是一皱。
“祁善,我问你,你要怎么定义男女间的那回事?别跟我讨论柏拉图那一套!”
祁善惊惶地笑,“我为什么要跟你说这个?”
周瓒说:“因为这直接关系到我的耳光挨得值不值。你不说,那我这个‘不要脸的王八蛋’先来。我告诉你什么是‘朋友’,隆兄是我的朋友,你眼中的狐朋狗友都算,就连阿珑和展菲都算,你不算。我不睡朋友,也不会跟我的朋友结婚。”
祁善那种被油锅煎着的焦灼又冒出来了,垂在身侧的手不由自主地轻抖。不知是不是她多心,前方点滴打到昏沉沉的老头仿佛也精神一振。
“你说什么呀,除了这个你没别的可说了,那就不要说了,住嘴住嘴!”她凌乱地组织语言。
周瓒故意跟她过不去一般,“圣人还有儿子呢,这有什么不能说?爱情不过是裹在情欲外面那层花哨的纸,迟早是要撕开的。”
祁善气息紊乱抗拒着他的洗脑,她竟莫名想起了叔本华那句经典的言论——所有两情相悦的情愫,不管表现得多么的缠绵悱恻,都根源于性欲本能。
“你简直是流氓中的哲学家!”祁善对周瓒既鄙夷又叹服。
周瓒含笑道:“客气客气。在自欺欺人方面,你的博士学位早该到手了。”
“什么意思?”
“你看,又来了,我还低估你了,至少要封你一个博导。我什么意思你不知道?当初你说我们之间什么事都没发生,我顺着你。你不提,我也没说过半个字。可事实就是事实,你承认不代表我不记得。我们早就不是什么狗屁朋友!”
周瓒手心的纱布极具意味地摩挲在祁善的手背上,祁善瑟缩着弹开。这是她在独自一人的深夜也不敢翻出来寻思的回忆,锁在最深层的秘密,护得太严实,她都已开始相信什么都没发生,现在却被他无所顾忌地拿出来谈论。
“你走就走吧,反正也不是头一回翻脸不认账。你不记得那天晚上你说过……”周瓒的话来不及说完,被抓着包走出几步又杀气腾腾折返回来的祁善及时终止。他的脸偏向一边,连捂也不捂了,莫名想起隆兄的“乐趣”,周瓒陡然失笑,说:“别老打同一边脸行不行?”
祁善脑子已然放空,眼看就要成全他,周瓒忙截住她挥过来的手,“其实你当时根本没说话,你忘了?”
她只叫了他的名字。小娇,周勺子,还有阿瓒阿瓒阿瓒……
他用以拦截她的手正挂着输液管,抬得太高,眼看有静脉血顺着输液管回流。祁善挣也不是,不挣也不是,难过得无以复加,另一只手覆在脸上,颤声道:“我说什么都没有,就是没有!这样不用介意,你也不必担责,大家都好。”
周瓒跳了起来,牵动输液架一阵哐啷响,他骂道:“你别含血喷人啊!哪只耳朵听见我说怕担责任了?我要不是怕你心里别扭,会顺着你的话往下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提,我敢逼你?别以为就你吃亏,老子当初也纯洁得很,从头到尾都是你在我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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