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鱼记(19)
“老片子,《玫瑰的故事》。”夏奈说,“我在校门口那家店淘到的,经典啊,看十次都值!”
屏幕上,一个很大的露台,张曼玉娇俏地笑着,正在替周润发擦眼镜,夜空里是满天的灿烂繁星。我知道夏奈,她就喜欢这种调调的东西。
“画展怎么样,和黄豆豆把臂同游是否快活似神仙?”她问我。
“我看到朱莎了。”我说。
“呀,那岂不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我忽然不恨她了。”我说,“我觉得她挺可怜。”
夏奈啪一下关掉了电视:“不会吧,你没有发烧吧。”
“没有。”我说,“你要是看到她站在黄豆豆画前的那幅表情你也不会再恨她的,真的,也许喜欢一个人就是这么苦,这么可怜。”
“你在说你自己吧。”夏奈抢过我手里的薯条咯嘣咯嘣地咬起来。她吃东西的声音真是响,什么样的零食给她吃起来你都感觉到是山珍海味。
“我和朱莎是不一样的。”我说。
她并不信,看着我意味深长地笑。就在这个时候电话响了,电话在边上,夏奈又是满手的油,于是示意我接。
我接起来,没猜错的话是林家明,在那边问:“夏奈在吗?”
“在。”我憋住嗓门说。
“是你吗?声音怎么了?”
“是我。”我忍不住笑起来,夏奈来抢我手中的听筒,我硬是不给,争抢中听到林家明在那边说:“要不要再去爬山啊?我这边找到车子,我们又可以跟着去了。”
夏奈终于把听筒抢到了手里,她很凶地对着听筒喊道:“我说过你不要打电话到我家里来你听到没有!”
电话被她飞速地挂掉了。
我脸色微变,看着她说:“你和林家明一起去爬过山?”
“是啊。”她满不在乎地说。
“什么时候的事?”
“老早啦。”她看着我说,“你怎么了,陈年旧事提它干啥?”
“可是我都不知道。”我伤心地说,“为什么你不告诉我?”
“唐池你有没有搞清楚,是不是我吃喝拉撒都要告诉你?”她的语气也变得严厉起来:“拜托你不要这么无聊好不好?”
我看着她,不相信这话出自于她口中,要知道我对她从来都是无话不说的啊,我早上吃了一个鸡蛋饼,黄豆豆换了一双新鞋,我们班某个女生的裙子在上体育课的时候关键的部位忽然拉开了一道口子……我从不犹豫地和她分享着我生命中的每一个芝麻绿豆般的小细节,从不怀疑地把她当作我一生一世唯一的好知已,我怎么也无法接受她有事情不告诉我的这个事实。
何况这件事,是关于她和一个男生。
她不是一直都不喜欢林家明吗?为什么又要和他一起去爬山。只是他们俩一起去爬山的吗?到底都说了些什么或是做了些什么呢?
为什么?为什么她要瞒着我?
我从沙发上拿起我的包,默默地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唐池。”夏奈叫我说,“如果你为此而生气,那么你就是白痴。”
她很久没骂过我白痴了,也许在她的心里,我一直就是一个白痴吧,我拉开了她的门,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
大街上是明晃晃的阳光,都快到冬天了,还有这么该死的明晃晃的阳光。我在公用电话亭打通了黄豆豆的手机,然后我对着那个肮脏的听筒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半小时后,黄豆豆和我坐在了友谊商场底层的茶座里。
我从玻璃长窗里看到他骑车过来,再到车库里停车,再急冲冲地冲进来,一直到他坐到我面前。在我心里温柔地想,其实他还是很关心我的,如果我真的一个朋友也没有了,最低限度还有他师长一般的关心温暖着我,不是吗?
“怎么了?”黄豆豆说,“到底出什么事了,电话里你又不肯说。”
“我感觉我被骗了。”我说。
“被谁?”
“你有过好朋友吗?”我问他,“两个人,密不透风的那种。”
“你是指你和夏奈?”他说,“你和夏奈怎么了?”
“其实也没怎么。我只是认清了一些事实而已。”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变得这么的脆弱,一面说一面眼泪就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