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门惊梦3:素年不相迟+番外(846)
凭什么?
凭什么快乐是因为他,痛苦也是因为他?
如果没有跟他相遇,如果没有跟他相爱,她今天就不会这么痛苦,也不会在得到做母亲的喜悦后又摔进了万丈深渊!
她还要如何面对他?
就算她可以自欺欺人地告诉自己,其实他还是爱你的,那么,她又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本来维持这么一段以后都不可能完整和幸福的关系?
原来这世上真的就注定了这么一种人,她可以帮助所有人化解心魇,可以利用梦境来替所有人扫清障碍,令他们的人生健康幸福,唯独无法赋予自己一场好梦。
她,就是这种人。
所以,她痛恨着。
孩子已经在她体内迫切地想要离去,每一分每一秒她都能强烈地感觉的到,所以她选择来了医院。
她不忍心再让孩子在最后一秒的时候接受冰冷的手术刀,它是那么安静,那么没有声息的,她怕,刀子划过它的尸体时,它会在梦中哭着跟她说,妈妈,我疼……
是的,她不能让它疼啊,它是她的心头ròu,正如她在她母亲的心中地位一样。
她选择了吃药。
这种方式会有疼痛,却痛在她身上。
她想用最痛的方式来证明她的孩子曾经来过。她想最后一次感受到拥有它的感觉。
上天始终是惩罚她的。
她没有吞掉那片药,还没来得及想要最后一次感受孩子的存在时,它便无声无息地从她身体里流走了。
她痛得万箭穿心,只剩下奄奄一息躺在c黄上流泪的力气。
她知道她留不住它,留不住了……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将洗手间的血迹洗干净,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在血泊中看到的它,然后,将小小的它装进了医院早先备好的观察器皿中。
她的手指沾满了血。
孩子的血。
它是那么美丽,她幻想着它会是个女孩儿,幻想着她亲手为它穿上最漂亮的衣服。那么现在,它是最漂亮的了,因为它拥有一件透明的玻璃外衣,来静静地呵护着它,不再让它继续受到伤害。
可是,他为什么要找过来?为什么要看见狼狈不堪的、已经对人生失去希望的她?他还想怎么样?
既然如此,站在悬崖边上的她为什么不拉着他一起葬身悬崖?
年柏彦的手,令她想到了死神的手。
她的呼吸越来越艰难,能吸入脾肺中的氧气少得可怜。
连同意识,都开始渐渐模糊。
这就是濒临死亡的感觉吗?
她愈发地安静,整个人像是个破碎的娃娃,毫无反抗能力地任由年柏彦的大手将她送到地狱。
头顶上男人在愤怒地低吼着,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她的唇微启着,再也无力地多吐出一个字来。
脑中的画面层层叠叠的,走马观花似的逐一浮现,那么清晰,那么真实。
她看到那个叫阮雪曼的女人上门跟母亲争吵,指着母亲鼻子尖骂狐狸精,不要脸的狐狸精;看到她骑在旋转木马上,快乐地笑着、愉悦地叫着,而她的爸爸妈妈就像其他小朋友的父母一样站在那儿微笑地看着她,眼里心里就只有她。
她看到了小小的自己在一家邻居前始终哭闹着不肯走,执拗地盯着那只红色的小木马,任爸妈如何哄劝都不行,然后,她看到了父亲亲自上前敲开邻居家的门,再然后,她看到了那个邻居一脸为难摇头的模样。
她看到了一条长巷,幽深的长巷,摇晃着白色灯笼,有个小男孩拉扯着个小女孩拼命地跑,后面有一群人在追……
她看到了她鼓足了勇气来到叶家,垫着脚尖试图去够那门铃,只可惜她个头太矮了,她只能砸门,拼命地砸叶家的门。那个怒骂她母亲的女人出来了,一脸厌恶地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上门讨饭的乞丐。那个女人告诉她,她父亲是不会去见她母亲的。
她看到躺在病c黄上的母亲,最后静静地靠在她小小的肩膀上,还没来得及跟她说一句生日快乐就闭上了双眼。
然后,她又看到了年柏彦,晨光中的年柏彦,深夜中的年柏彦,无论哪一个他,都那么高大伟岸,令她眷恋不已……
她才知道,她在近三十个年头中像是演了一场电影,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一一浮现,她好累。
所以,当她大脑中的氧气越来越稀薄,她的意识只剩下最后一秒时,她艰难地吐出了句,“年柏彦……你……杀了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