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庄暖晨的素雅,江漠远无论从穿着还是神情上都显得沉稳低调,会议室只剩下他们两人的时候,他将颀长的身子往椅背上一靠,抬手微微松了松领带,淡淡开口,“这并不是选择的唯一方式,为什么?”
庄暖晨的心头不经意突突直跳,收住笔,与他依旧对视,“我认为,这是目前能够解决困境的最好方式。”
“困境?”江漠远饶有兴趣地看着她,“你所说的困境是什么?”
庄暖晨的眼滑过一丝惶惶不安。
“AM集团借势新车上市?别忘了,AM新推出的车型跟标维的完全没有可比性。”江漠远的语气不疾不徐,“那么你所说的困境是什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是新经济吧?”
庄暖晨深吸了一口气,压了压被他一眼看穿的尴尬,轻声道,“你误会了,我只想为标维选择最合适的方法来处理危机,没错,办法也许不是唯一的,但是最好的。”
“暖暖,我将其他人散了的目的就是想听你说实话。”江漠远的语气稍稍加重了些。
像是一记警告落在头顶,庄暖晨心里更是七上八下。
“新经济不会因为广告投放而放弃初衷。”她叹了口气,昨晚从顾墨那里回来后就彻底失了眠,想工作这两年她处理过的媒体危机也不少,但从未像现在这么累过。
江漠远不置可否,“以顾墨的性格,拒绝是正常。”
她看着他,不是很理解,既然知道这种事情被拒绝为什么还要碰钉子?。
“广告费是个筹码,如果他接受了至少让你不会那么辛苦,如果不接受,我们也能掌握主动权。”江漠远语气淡然。
庄暖晨没料到会这样,看着他,心头泛起的感觉十分复杂,这种感觉就跟听到顾墨将表哥的信件作为匿名信呈上是一样的,原来,江漠远不过是想给她一个可以跟顾墨谈判的台阶。
“谢谢你。”她的嗓子紧了紧,像是被细线勒过似的难受。
“但我没想到的是,你宁可让标维出面召开见面会也不采用媒体道歉方式。”江漠远的身子探前,手臂支在会议桌上,手指交叉在一起。“只是为了顾墨?”
庄暖晨攥了攥手指,再抬眼看着他的时候,神情平静,“是,我不会选择这种方式,不会让顾墨公开道歉。”
江漠远许是没料到她会直截了当承认,幽暗的瞳仁微微缩了缩,有那么一瞬像是某种不知名的危险闪过,但太快了,快到令人看不见,他只是轻轻一笑,那笑,过于云淡风轻,“你怕公开追讨媒体道歉会让顾墨名誉扫地,你也怕这么做会让他更误会你。但是暖暖,你有没想过,你要维护的是甲方利益,在工作和感情之间你不能偏重一头。”
“媒体道歉是两者皆伤的方式。”庄暖晨轻轻叹气,“新经济是经济主流大报,标维因为这件事而得罪了新经济,那么日后都会很麻烦,江漠远,这是中国,外企进驻中国市场不但要拼业绩,更多的还要看交际,人情往来这种事还是你教会我的。如果召开说明会澄清这一切的话,那么既可以给消费者一个满意的答复,还可以在不得罪新经济的前提下继续进行媒体合作,何乐而不为呢?”
江漠远十分好耐性地听她说完,略微沉思了一下后轻声道,“你应该很清楚,我一向不会出席这种场合跟记者见面。”
“这次,请求你。”她认真地看着他道。
男人好看的眉微微蹙了蹙,看着她能有个几秒钟的时间,许久,才缓缓开口,“也就是说,顾墨和我之间,你顾忌的始终是顾墨?”
“确切来说,是爱情和工作之间。”她轻声纠正了他的说辞,昨晚失眠的结果就是,她终于还是理解了顾墨,她和他都是一样的,对这份感情小心翼翼,因为失去了六年所以才会变得更加谨慎。六年,她输不起,而顾墨也输不起。
如果说一定要为这份爱情牺牲的话,她宁愿牺牲的人是自己。
江漠远,她不清楚他为什么那么讨厌记者,媒体道歉的确可以让他不用面对媒体,但后果就是顾墨与他不停地交恶,何必呢?明明是有可以澄清的机会,为什么就不选择呢?
她的话令江漠远唇边的笑凝固了,连一贯温和的眼角也稍稍染上冷凝。
庄暖晨没看见他的神情变化,敛着眸,淡淡地继续说道,“而且,我也很想知道你对我表哥酒店收购一事的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