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千阙歌(19)
司凌峰闷闷地说:“不开心。”
“今天怎么这么别扭?跟谁生气了?”
“妈妈叫我找爸爸再要一辆车子,说好接送我上学。上次找他要房子,我……”司凌峰的声音带一点哽咽,眼泪流了出来,不过就算在姐姐面前,他也有大男孩的羞耻感,猛然将脸扭开。
司凌云大吃一惊。
自离婚以后,司霄汉的会计在每个月第一天毫不拖欠地往程玥帐户里打钱进来,但那只是生活费而已,足以保证他们一家三口人相对优裕的生活,远没有多到可以奢侈挥霍的程度。
司霄汉并不小气,对程玥和她生的一双儿女也不刻薄。不过当一个男人已经再度结婚,有了孩子,现任太太由秘书上位,深知前车之鉴,索性到公司任职掌管财务大权,对丈夫采取严防死守,任何一笔大的支出都要经过她时,前妻想要得到额外的财产可想而知是十分困难的。
程玥想要的东西很多,她最初的策略是让司凌云代她开口,司霄汉毕竟疼爱这个唯一的漂亮女儿,可是司凌云从小就不受人摆布,连妈妈硬逼她穿上讨父亲喜欢的可爱少女装都不情不愿,更别提找爸爸要什么了。
司凌峰过6岁生日时,程玥约司霄汉吃饭庆祝,正要开口让他暑期送母子三人去欧洲玩一趟,张黎黎突然杀到了那家餐馆,大喇喇坐下,尽管对着司霄汉只一本正经讲着公司的事,然而她轻蔑掠过的眼神已经足以刺痛一个正处于过于敏感时期的14岁女孩子了。司凌云一怒之下,站起身来,跟谁也不打招呼,提前离席,直接去了住宿学校,足足一个月拒绝回家,最后还是司凌峰打电话哭着央求,她才回去了一趟。从那以后,程玥就再没打她的主意。
程玥离婚时分得的那套房子是本地建得较早的豪宅,无论是配套还是外观,都已经显得落伍,有条件的邻居纷纷搬迁,此处不复昔日风光。她当着姐弟两人念叨,他们都已经长大了,需要更好的生活环境,应该让他们的父亲再买一套房子。司凌云根本不肯接腔。
去年程玥拿到滨江花园新居钥匙,喜不自禁地展示,司凌云只当是妈妈自己去向父亲开的口,完全没想到是逼弟弟做了她不愿意做的事,这且不算,居然还想再要一部新车。司凌峰的个性远比她敏感内向,在父亲面前有些畏缩,她当然想象得到他受到了多大折磨。
她心疼地伸手过去地摸着弟弟湿漉漉的脸,“你不用去跟爸爸开这个口,我会去跟妈说。她要再跟你说这件事,你只管不答应。”
司凌峰努力压抑着哭音,“那妈妈会不开心的。她又要跟你吵架,我不想看你们吵,更不想让你气得不回家。”
司凌云替他擦着泪水,搂着他低声说:“姐答应你,以后尽量不跟妈妈吵架,你还是小孩子,别去cao心别人开不开心。妈妈跟姐一样是大人,大人碰上不开心的事,总有解决的办法,不会看得太认真的。你觉得开心最重要。”
当然,司凌云没有能够兑现对弟弟的承诺。
她等到搬完家,送司凌峰去了学校,才跟程玥谈判,要求妈妈不再逼弟弟向父亲开口要什么。
程玥正站在新家单独辟出的一间舞蹈室内对着四壁镜子摆着姿势,一听这话顿时大怒,“小峰是他儿子,找他要什么都是天经地义。”
“问题是,那都是你想得到的东西,不是他想要的。”
“我拿到的一切不是为了你们吗?有哪一样是我独自在享用。”
司凌云冷笑,“真的吗?Hermes的包包可是你一个人在背,Cartier的表是你一个人在戴。”
程玥气得直哆嗦,“谁家女儿像你这样,一心一意要跟妈妈作对。”
“我不反对你享受,你能要到手尽管要,可是别让我们去要。不换房子,不要新车,我们一样可以过得好,麻烦你考虑一下小峰的自尊心。”
“这跟自尊心有什么关系,他爸爸的财产他都有份。”
“你以为现在是分遗产吗?爸爸爱怎么花他的钱是他的事,我和小峰用不着向他伸手。”
程玥也冷笑了,“真清高啊,司大小姐。你爸爸现在有多少财产,你根本一点概念没有。他每个月给你一点生活费,你就满足了。”
“你倒是对他的财产很有概念,可又能怎么样,不是白白垂涎吗?”
母女俩人不出意外地再度大吵起来,言辞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激烈地翻着旧帐,相互指责对方无情无义,自私得不可救药。她摔门而去,回了学校,又一次连续几周不回家,只抽时间去司凌峰的学校去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