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千阙歌(124)
司凌云想,李元中外表粗放,可是不枉做销售多年,这个观察确实非常细致。
李元中恳切地看着她,“司小姐,不管我做什么职务,也只是顶峰的员工,分内该做的事,我一定会尽心尽力做到。你跟司总是兄妹,他对你十分倚重,更需要你的支持。”
“我有数的,李总,你去忙吧。”
李元中走后,司凌云打开电脑上网搜索“焦虑症”。在工作近一年后,她对“焦虑”这种状态并不陌生。面对那些错综复杂的法律文件、一地鸡毛的人事纷争,她时时会有焦虑感觉,要保持淡定超然的心态几乎是不能的。
然而,仔细观察看网上关于“焦虑症”的定义后,她才发现,她的“焦虑”充其量只能算一种情绪反应,并没有造成多大困扰。而病理性焦虑则持续时间很长,伴有痛苦躯体症状和生理反应,像司建宇在她面前表现出的面色苍白、大量出汗、呼吸急促、心跳过速、口渴都是十分典型的表现,与李元中的谈话,让她更加确认,司建宇患的焦虑症根本不像他描述的那么简单,医生之所以会对他作出焦虑症的诊断,证明他至少已经有六个月时间为那些症状所苦了。
司建宇大学毕业后就到顶峰工作,差不多十五年时间里,在冷漠自我、并不慈爱的父亲和先后两任继母手底下求生存,见证了这家公司由一家小贸易公司发展到一个综合性的集团,稳稳坐牢房地产公司总经理的位置,经历过大风大浪,也见识过她想象不到的压力。至少在她去年入职时,这个大哥看上去沉稳老练,心机深刻,处理任何问题都游刃有余,那么强势霸道的张黎黎都吃了他的哑亏发作不得。然而现在他竟然被焦虑症困扰到失控的地步,她只能推测,造成他焦虑的原因是多方面的。
他没有再跟她提及家室,她当然不会主动开口去问。但是婚姻出现裂fèng之后,他对妻子与傅轶则的关系肯定仍旧充满疑忌。在这种情况下,他竟然煞费苦心出动亲情攻势,更拿出一套房子想让她促成与傅轶则继续合作。这种对资金的急迫需求让她不得不踌躇。
她头一次面临这样复杂的局面。
区区一套房子,她自然没有放在眼里。不过一边是父亲的公司,就算她不是被重用的女儿,也不可能坐视公司经营出现问题而袖手不理;一边是号称希望与她合作的兄长,几乎是她在公司唯一的盟友,可是在司建宇做出打了韩启明然后嫁祸给张毅那件事以后,她不再无条件信任他。对他解释泄密事件,再度将责任推到张黎黎姐弟身上,她也持保留态度。她并没有对他表现出的独自扛着公司重担的悲情形象打动,可是他被焦虑症折磨这件事是确定无疑的,她不可能做到无动于衷。
而另一边则是与她若即若离的男友,这段从一开始便不单纯的关系,是否经得起再加进赤裸裸的利益因素?
接连几天,她认真研究那份投资计划书,试图从中找到线索,能说服自己决定如何行动。然而计划书写得十分专业、详尽,从投入、规划、资金分配、回报到项目前景都无懈可击,至少把它拿给傅轶则看没有任何问题。
接下来呢?她问自己。
她怎么能说服傅轶则接受这个项目?更重要的是,她真的想这么做吗?司凌云觉得她也陷入了焦虑之中,没等她将所有疑问想明白,傅轶则从美国回来了,那天正好是周末下午,她决定去机场接他。
让她意外的是,那天在到达厅内等着接机的人多得异乎寻常,而且多半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时髦少女,拿着鲜花、条幅和大幅照片,更要命的是她们似乎相互认识,聚在一起兴奋地叽叽喳喳,根本没一刻安静。她站在一边,不免被吵得有些头痛。好在傅轶则从北京转机乘坐的航班准点到达,远远看到他高大的身影出来,那大群少女先是起了一阵骚动,近乎歇斯底里地一齐尖叫着“出来了出来了”,随即又有人失望地纠正“不是他”,有人却说“哇,这人也很帅啊”,后边的人急着问“他是谁他是谁”,一时之间乱成一团。走到乘客之中的傅轶则原本一手拖着行李箱,一手拿着手机在看,这时诧异抬头,不禁哑然失笑,继续将注意力放回到手机上。
司凌云等他走过来,笑道:“本来想给你惊喜,不过好像对男人来讲,一出机场有大群少女欢呼更惊喜一些吧。”
他一怔,丢开行李箱,一把抱住了她,转了一圈,“你来接我,足够惊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