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年华(70)
结帐时,苏珊正好出来,她认出女儿的英语老师,马上要给她免单。任苒坚持不接受,说如果这样客气,她以后只好去别家咖排馆了。折中下来她付了帐,苏珊送了一张可以打折的贵宾卡给她。
绿门离任苒的住处很近,咖啡味道地道,更重要的是,苏珊有几个坚持,不提供扑克牌,不卖简餐,除了和以前一样,出售咖啡豆咖啡粉之外,店堂内只出售各式现煮咖啡和自行烘焙制作的糕点甜品。所以这边环境十分幽静,光顾的人都是咖啡爱好者,苏珊叫得出他们中很多人的名字,没有多少爱热闹或者时髦的人士跑这里聚会高谈阔论。
任苒成了这里的常客,还像其他老顾客那样,存放了一只咖啡杯在这里。她带田君培过来,苏珊跟他们打着招呼,过一会儿让服务生送来了一碟小点心。
任苒承认,田君培是一个非常好的朋友人选。他没有旺盛的好奇心,很懂得尊重别人的隐私,如果他确实仍然有追求她的念头,那么他也没有时时流露出来让她困扰。相反,他表现得十分有分寸,相处起来让她感觉到没有压力。
田君培谈起所里一个律师接的一起荒唐官司,他说话的方式既有条理,又带着一点不露声色的风趣幽默,着实逗乐了任苒。她也讲起Tom上课时的趣事,这个美国人行事不拘一格,经常颠覆教材,带着小朋友大玩游戏,很得孩子们欢心。她作为助教,也不得不参与到游戏环节里,她承认,玩那些幼稚游戏,确实十分有助于她保持开朗的心境。
出了绿门以后,田君培将车子留在咖啡馆门口,步行送她到楼下。
她对他挥挥手,走进了单元,按下电梯键,心想,至少从目前看,她的生活恢复了正常。
日子过得平静有序,心理咨询停下来,并没有让她感到无助;有舒适的、租期内属于自己的住处,有一份不算累的工作,报酬虽低,但面对的是两个班近四十个可爱的小朋友;同事称得上有趣而友善;业会做的翻译工作进展顺利;有一个相处平和的朋友……
不过是离开一个城市,到了另一个城市,竟然如此轻易重建了自已的生活,她有些意外。
当然,一切看上去都不错,前提是只要不想起陈华。
这个名字被任苒强压在思绪以外。
那天,她怀着根本理不清的混乱感离开J市,在收拾东西时,将没有服用的事后避孕药扔进了度假村房间的抽水马桶中,按下冲水阀,看着那一小版药随着漩涡消失。
她想,她在进行一个赌博,或者说是一个占卜。
自从出了车祸后,她的生理周期一直有些紊乱,并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在安全期内。如果怀孕了,她决定克服她的歉疚与悲伤,主动跟陈华联系,随他返回北京,继续接受心理治疗,试一下能否跟他生活在一起;如果没有怀孕,那就是他们之间既没有缘分,也没有继续下去的理由,她必需要努力忘掉他,自行调适,开始全新的生活。
她住在汉江市华清衔的宾馆里,等待得多少有些不踏实。然而她并没有等太久,她的老朋友在某天凌晨造访了她。她想,那就这样吧。
她起c黄给自己沏了一杯热茶,忍着生理痛,打开电脑,用一个不常用的邮箱写一份邮件发给陈华,告诉他,请不用再找她,然后上本地房产中介网站,搜寻合适的房子。
她正式决定,切断与过去的联系,在这座城市定居下来。这当然不是一个出于理性的,自主的选择。
可是一想到陈华,随之而来的回忆太多,她无法去分析她对他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她唯一明确知道的是,如果带着对祁家骏深深的负疚与回忆,她确实不应该跟陈华再有什么牵扯。既然冥冥之中天意已经帮她做出明智的决定,她愿意不折不扣执行。
你不用想起他了,任苒对自己说。
她打开房门,开窗子通风,先去洗澡,再打开笔记本电脑,继续翻译那部关于基金的著作,争取像蔡洪开不断催促的那样,早些交稿。
与此同时,田君培却意外地再次接触到陈华这个名字。
深秋的一天,尚修文给田君培打来电话,告诉他安达上个月被卷入一场钢筋质量风波之中,本来已经处理平息下来,可是一家名为信和的地产公司突然指证安达供应的建筑用质量有问题,表面上对安达不利,实际上可能牵扯到旭昇的整个销售。
他与尚修文以及安达的另一位老板冯以安碰面,商量可能采取的法律措施,得出的结论是在没弄清对方真正的目的以前,最好以静制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