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得春风恨(19)
早两年,她和聂易梵就曾将婚期提上日程,却因为彼此工作繁忙一拖再拖。相熟点的亲戚朋友都知道聂易梵的存在,父母对他也很满意,认为这个女婿还算争气,眼下忽然搞出这么一出……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暗暗心惊。母亲唠叨势必是要唠叨的,这尚在她的忍受范围之内,最可怕的是亲戚里那些姑婆的殷切问候,本来没啥大不了的事也能被她们传出是非来——总而言之,这件事暂时绝对不宜外泄!
此刻的聂易梵也和她怀着同样的心思。
那晚撞见叶孤容的事气昏了头,将她钟爱的一套名贵茶具砸个稀巴烂,她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将衣橱里早就整理折叠好的衣服,有条不紊地放进皮箱,分明是早有预谋,他更是气得肺都要炸开,叫嚣着让她滚蛋。事后冷静下来,责躬省过,换位思考一番之后,他就显得不那么理直气壮了,却仍然怒火难消。
翌日上班,手下的几个分区经理都能感受他那股隐忍不发的冷空气,李佳自然也感受到了,借着送报表的名义进来关切的问一下,谁知聂易梵根本不正眼看她,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搞得她非常郁闷。下午还没到下班时间,他就离开了办公室,给他发短息也不回,最后干脆关机。
聂易梵开车在街上转悠好半天,终于还是回到家里,客厅里一片狼藉,都是瓷片玻璃渣。他在厨房里找到小半瓶红酒,很猛烈的仰头喝了起来。喝到一半,他忽然想起,这红酒是元旦晚上叶孤容用来庆祝他们相识八年的,当时没喝完就剩下一点。
也许是搁置的时间有点长了,喝到嘴里有点儿改味,就像俩个人的感情,因为酝酿的年月过久,味道也完全不同了。聂易梵感觉满嘴都是一股子艰涩辛辣,一路从喉咙灌到胃里,灼得肺腑一阵隐隐作痛。
很多细节此刻回想起来,她确是早有预谋地报复自己。毕竟这么多年了,她到底是了解他,十分清楚他的软肋。但当年的叶孤容不是这样的,曾经的他也不是现在这样的。
究竟是什么让彼此改变?
聂易梵对着酒瓶苦笑,悲哀的垂下眼睛,眼角余光忽然瞟到客厅地板上的一张白纸,他放下酒瓶,走过去捡了起来。
纸上是叶孤容手写的财产分配协议,措词完全公事化态度,显得相当客观冷静。她把房子产权转给自己,这让聂易梵有点意料,同时也让他明白,她是要和他彻底断绝关系了。
他深知叶孤容一旦下定决心的事,就再不会走回头路了。哪怕将来不幸福,不快乐,哪怕生活艰苦,撞到头破血流遍体鳞伤,她也只会默默承受,绝不诉苦。现在她连房子也不要,那是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想到这个,聂易梵竟有些淡淡的悲怅之意。
他是从没想过要和叶孤容分手的。
从理智上来说,他深知不该和李佳纠缠不清,但是行为却完全不受控制,仿佛身体与理智彼此叛逆。他即将步入三十岁的盛年期,隐秘的情欲里渴望体验一下将不同女人压在身下的感觉,这渴望很强烈,藏得也很隐蔽,平时不为人知,一旦寻到爆发口就变得没发收拾,至少聂易梵现在正为如何收拾残局而深深苦恼。
昨晚聂妈妈打来电话催询婚期,上次的事闹得老人家差点心脏病复发,后来二人虽然复合,但她心里仍是很不安定,一门心思想着赶紧把证领了,借着春节的假期举行个仪式,她含饴弄孙的盼头也就有了。
这通电话使聂易梵意识到,事情真的大条了。
眼下虽说是两个人的感情出了问题,可是他们这么多年,几乎就等同于两个家庭的问题了。再则,他幼时母亲对其要求极高,管教极严,他一直有些怕她;况且母亲身体不好,不能受刺激,想抱孙子快想疯了,现在他又搞出这种事——尽管这中间带着很大一部分和叶孤容赌气的成分,但这些烦恼是说不得的,母亲毕竟是女人,这一点上她态度十分明确。
想起母亲还在电话吩咐他一定要带叶孤容回去过春节,聂易梵的一个头就变两个大,不敢想象。
他重新拿起酒瓶,倒在沙发里喝起来。
人家都说心情不好格外容易醉,他却是越喝越清醒,直到天色发白才迷迷糊糊地睡过去。清晨八点一到,依然准时醒过来,职场多年,生物钟已被训练得十分精准,从不错乱半点儿。世间很多事物包括感情或可玩笑对待,唯独工作不可以。
所以,不论他心情如何,状态如何,立刻洗漱完毕,驱车至公司上班。进门当即做出精神百倍的状态,一路“嗨”进办公室,才轻呼一口气。李佳十分体贴的泡好咖啡送进去,将昨日的怨气尽数吞进肚里,含情脉脉看定他。可惜他全没领会她的情意,只说声谢谢,就面无表情地对着漆黑的电脑屏幕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