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是哪家西餐厅了。”
魏宗韬又问:“今天又是什么原因?”
余祎并没有回答,只轻声问:“你为什么从来不好奇我的过去?因为你早就知道我是谁?你说总共见过我三次,另外两次呢?”
魏宗韬转过身,一言不发地看了她一会儿,慢慢走到她身边,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说:“哭过了?”
“没有。”余祎仰头看他,小声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的父亲是乐平安?”
她的声音很轻,魏宗韬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他没有吭声,余祎心中了然,又问:“你见过我的那两次,究竟是什么时候?”
她的眼里有泪水,晶莹剔透,就像落在绿叶中的露珠,让人不忍触碰,可是一丝极轻的风,就能将露珠轻而易举地吹落,从此沾染污泥,消失地无影无踪。
她其实也很脆弱。
魏宗韬吻住她,极尽温柔,细细碾磨,动作间是满满的呵护,他低低道:“第二次,在五年前的葬礼上,你一滴眼泪也没掉,第三次,在缅甸金边,我在监控里看到你洗澡,口渴很久……”
☆、第37章
五年前?余祎呆怔,时间好像在这一秒突然停止,眼中泪水不再晃动。
五年前,乐平安被捕入狱,余祎就在家中二楼,眼睁睁地看着他坐进警车里,这么多辆警车,兴师动众,就为了抓捕一个乐平安。
树倒猢狲散,乐家一夕之间变得空空荡荡,余祎的母亲独自强撑,到处找人帮忙,却没有人敢伸出手,证据确凿,罪名已定,再如何挣扎都是徒劳,次年四月一审判决下达,乐平安没有提出上诉。
余祎在此之前,已经鲜少与乐平安说话,她在高三那年总是缠着乐平安带她一起去饭局,却总是对他没有好脸色,余母因此经常责怪她,乐平安却是一味宠溺,只当她是到了叛逆的年龄,总时不时地买来礼物哄她,从来没有一字一句不满。
等到余祎念了大学,她开始远离家中,远离乐平安,不再缠着他去饭局,就连周末回家,也尽量避开他,乐平安和余祎母亲都十分奇怪,却对她无可奈何,该怎样宠还是怎样宠,乐平安抽空就会去余祎租住的公寓看她,次次都是大包小包,面对余祎的冷脸色,他只是一味地笑,想要摸摸她的头,又被她立刻躲开,乐平安总是讪讪地收回手,离开前每次都重复一样的话:“一一,你乖一点,爸爸下次再来看你!”
余祎突然看不清任何东西,眼前的景象变得扭曲,过了一会儿,水珠从眼里落下,她才看清面前的魏宗韬。
“整整三年,或者四年,我已经没有叫过他一声爸爸。”
等她想要再叫,她发现已经叫不出口。
母亲带着她一起去狱中探望父亲,父亲还是在那里笑,笑容苦涩,眼睛却期盼地看着余祎,余祎张了张嘴,喉咙像是被堵住了,那几个月她从来不哭,也很少开口,耳边成天都有嘈杂的声音,闭上眼睛就是眩晕感,她觉得自己病得不清。
等到那一天,就是乐平安被执行死刑前的最后一次家属会面,乐平安问她:“一一,这几年为什么生爸爸的气?连话都不跟爸爸说?”
余祎沉默了很久,才很轻很轻的回答:“高二上学期,我发现你有外遇,还有私生子,你给他们汇过一笔巨款。”她从那时起密切留意乐平安的动向,甚至跟踪他到茶室,看着他与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同进同出,她在茶室外等了整整两个小时,淋了整整两个小时的雨,就是这个女人,让她的父亲在那阵子鬼鬼祟祟,也就是这个女人,让她再也不愿同父亲多说一句话。
乐平安愣怔许久,最后再开口,声音已经沙哑,有些发颤,他笑道:“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一一,你应该早点说出来。”
后来余祎就像现在这样,她在乐平安的面前流泪,从起初的无声落泪,到最后哭得声嘶力竭,她不愿意离开乐平安,大吼大叫,喊他“爸爸”,她从来没有疯成那样,像是要将四年的“爸爸”在那一天统统喊完,她指着狱警边哭边骂,她不管乐平安犯了多大的罪,她只要她的爸爸能够回来,她从来没有像那天那样,后悔的想要立刻死去,她要陪她的父亲一起死!
等她再次清醒,她已经站在了乐平安的葬礼上,不言不语,不哭不笑,耳边那些嘈杂的声音终于渐渐变得清晰,原来是有人在喊:一一,你乖一点,爸爸下次再来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