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在曾宏私下准备着扯杆子举大旗时,关旗陆也没有闲着,而早已布好了阵式。
曾宏隐起表情,又看了看她,忽然道,“象你这么年轻,大概对一个人掏心挖肺时,没想过他值不值得的问题吧。”
安之心口一凛,面上却保持着浅浅笑容,“曾总,我不太明白呢。”
曾宏抽过旁边的一份文件,“我今天还能行使副总的权力,所以从人事部要了这份东西,你看看吧。”
安之微怔拿起,却是万沙华的简历,她一眼就看见了底下关旗陆亲笔写上的薪酬,不管该刹那安之有什么情绪或想法,也控制得很好,只是微讶笑问,“万小姐的简历怎么了?”
曾宏当然不相信她心底一丝异样也无,不着痕迹地挑拨,“你比她进来早得多,工作也多得多,现在你做的事情和总助有什么区别?可是不但职位级别不如她,连薪水也比她这个半途出道毫无经验的销售少那么一大截,我是真为你不值。安之,不是我曾宏自夸,如果今天你跟的上司是我,我绝对不会象他那么对待你,公司又不是他开的,他用的都是老司的钱,就算给你多加点薪水当奖励又怎么样了?他又不是没有这个权力,我真想不通。”
安之的笑容已变得有丝勉强,曾宏这番轻重恰当的说话直接击中了她的命门。
曾宏看她神色便知已有收效,进一步道,“我的公司新成立,很需要你这么有能力又忠诚的人,条件你自己开,只要是我权力以内的都没问题,你回去好好想想,如果有兴趣随时联络我。”
“谢谢曾总。”安之起身出去。
若是平时,她一定会让自己先冷静下来,但这段时间发生了太多事情,她的情绪已烦倦抑郁到了一种程度,从曾宏房里出来后她直接就推开了关旗陆办公室的门。
关旗陆并没有如常一样在桌后办公,而是倚着窗柃望向远处,侧面上有种说不出的萧索,仿佛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千年,见尽花开花落。
安之直接忽略心头涌起的那丝异样,冷道,“关总,我向你辞职。”
关旗陆回过头来,见是她,微微笑了笑,柔声道,“把门关上,有什么事慢慢说。”
安之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门合上,爆发的愤怒也回落下来,她努力让自己的说话不再带上情绪,“这段时间以来工作一直很多,我觉得压力很大,人很累,想好好休息一段时间,所以向你辞职。”
关旗陆轻皱眉头,“怎么这么突然?”
“其实我心里已经想了很久,只不过一直没机会和你说罢了。”
他侧头想了想,忽然问,“是不是曾总找过你?”
安之声调一冷,“和他没关。”
关旗陆走回座位,“你没必要为他打抱不平,并不是你害了他,也不是我硬要逼他走。” 他从文件夹中抽出一份递给安之,“本来以曾总的资历和能力,就算不能再留在银通,也可以同级调去集团里的其他部门或子公司。”
那是一份详细的资金出入记录,每一条都列得清清楚楚,其中一些数额大得令安之吃惊。
“他向塞曼体要了市场费用,同时又向公司申请了一笔,名义上是拿去攻关,帐面做得很妥帖,但实际上这里面至少有三分之一通过各种方式转手落入了他个人口袋,他吃水太深,董事长早就想查一查他,清河的事只是一个契机罢了,被我开掉的那些人其中一些就是帮他藏私做事,本身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一直以来沉甸甸地压在安之心口的负罪感终于荡然无存,那日她的一句说话保存了关旗陆,但却连累一群相对无辜的人丢掉饭碗,她心里一直不太能接受他赶尽杀绝的手段,却没想到原来局中还有局。
“你们怎么都这么复杂。”她喃声道,“我要辞职,我真的不适合。”
这份资料,如果关旗陆没有暗棋,又怎可能查得那么清楚,所有这些钱的出处都要以各种名目做入报销帐目,唯一经手人只能是曾宏的私人秘书聂珠,而最后出具这份表格的核数人,自然便是许冠清了。
之所以曾宏只找她挖角,而绝口不提带走聂珠。
原来一个个都已修炼成精,不动声色地演着几重角色,只她一人是笨泥扶不上壁。
安之扯了扯嘴角,“聂珠的手链就是你送的?”是不是也还有着不清不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