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弟北+番外(98)
秦天得意的冲江北挑了下眉，“听见没，你刚吃的是我种的油。”
江北竖了竖大拇指。
爷爷没有追问秦天离开之后都去了哪里，又做了些什么，只听秦天说现在开了一家机车修理店，拍着他肩膀鼓励了几句好好干，就没再多说别的。秦天挺感动的，爷爷虽然是个粗人，没什么文化，但跟江北一样心思很细，也不像一般的老人那么保守固执，思想很开明。还就着一壶茶很有兴趣的听秦天聊了很久的茶叶。
晚饭奶奶依然做的很用心，因为中午都吃的很饱，减了两个菜，口味也特意做的清淡了些，很合秦天的胃口。
毕竟在这儿住了一个多月，他的喜好奶奶摸得很清楚，居然到现在都记着。
爷孙几个对着彩色大电视边说边笑的吃完晚饭，奶奶指着旁边的一间屋子跟江北说，“这两天你就睡你爸屋吧，让小天睡你屋里。”
江北一听，立马抬起头，“我睡我屋就行······”
奶奶笑着戳了他脑袋一下，“你那屋床就那么大，哪里睡得下你们两个一米八的大个子，我还怕你半夜把人小天给挤床底下呢。你爸的屋子我给收拾好了，干净着呢。”
江北摸了摸头，飞快的看了眼秦天。秦天瞪着电视小品跟爷爷一块乐，假装没听到。
“哦。”江北应了一声，起身磨磨蹭蹭的去屋里拿衣服。
“天凉了，可别用凉水冲澡了啊。小心感冒。”奶奶喊了一声。
“知道了。”江北说。
江北拿了衣服出来，走到屋里停在秦天后头，问，“你洗不洗？”
秦天挥了挥手，“你先洗，把澡房子洗热乎了，我再去洗。”
“快去！”爷爷正看着有意思的地方，笑着回头瞪了江北一眼，“洗个澡还要拉个人一块不成，看电视呢，赶紧去洗你的，吵得都听不见声了。”
江北本来就是随口一问，给爷爷这么一说，好像真是别有用心一样，立马胀红了脸，拿着衣服跑出了屋。
估计是为了把澡房子洗热了，江北这个澡洗了很长时间。爷爷奶奶一般晚上九点左右就睡了，秦天陪着看到九点，爷爷说要去睡了，江北才擦着头发回屋，喊秦天赶紧趁热去洗。
“不好意思啊，你的床我睡了。”秦天挑衅的冲江北一勾唇，晃悠悠的起身回屋里拿了衣服去洗澡。
江北站屋里瞪了半天的眼，甩着毛巾进了老爸的屋。
奶奶收拾的很干净，床单被罩都是刚换的，还有股子新晒的阳光的气息，软蓬蓬的很好闻。江北擦完头发倒进床里，他不困，也睡不着。虽然还是跟秦天同在一个大屋子里，但隔着两道门莫名的就仿佛隔了千山万水。
真是有病啊。
非得挤一个床上才舒坦怎么的？
江北都怀疑之前自己是怎么突发奇想跑回宿舍住了好几个晚上的，那时候也没觉得多难熬，光剩了忐忑纠结了，也顾不上去想。现在也没什么不一样的，他还是忧心害怕，想离秦天近一点又怕太近会让秦天不自在，可说不上为什么，离开那么一会儿，也不是就看不到了，但就浑身不舒服，想跑过去紧紧贴着秦天一块睡。
就跟没断奶的孩子要找妈似得。
看不着妈就浑身刺儿的难受，得折腾一番。
秦天从外面回来的脚步声都变得格外清晰，像是踩在了他的神经线上，踩得他有些躺不住，一下蹦下床扑到了门后，想再跟秦天说上两句话稍微缓解缓解不舒服的劲儿。可手刚按到门把上，秦天那边就传来了关门声。
······
江北拉开门一看，果然屋里已经没了秦天的身影，客厅的灯都给关了。
失望的回到床上，翻来覆去的躺了老半天，又坐起来愣了老半天，江北最后还是躺了回去。
睡不着那就数羊吧。
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九十六只羊······二百三十五只羊·······
羊羊羊！
江北猛地坐了起来，这回是真睡不着了。今天两顿吃的太多，还吃了两个大桃，肚子有点吃不消，突然闹腾了起来。也可能是吃桃子的时候不小心把虫子生吞了下去，这会儿虫子生命力顽强的在他肚子里折腾。
感觉来的太快，顾不上穿衣服，江北穿着内裤就一股风的跑了出去。
等拉舒坦了，屁股也给冻的发麻了，江北搓着胳膊腿儿连蹦带跳的跑回屋，差点被板凳绊个趔趄。
江北没有立即回老爸的屋，轻手轻脚的来到秦天门外，贴在门上听了听，没听到动静，小声喊了一声，“秦天？”
门内没回应。
江北又压着声喊了一声，“睡了没？”
还是没回应。
江北转身往回走，走了没两步又忍不住回到门口，按着门把小心的把门推开一条缝。
秦天没有关窗，只拉上了窗帘，晚上风大把窗帘吹开了一些，借着透进来的月光，看到秦天四平八稳的躺在他的床上，被子只盖到腿上。
估计是前半夜睡得热把被子踢了。
江北轻轻带上门，小心放轻脚步走过去拉着被子给他盖到肚子上。刚要松手去关窗，忽然听到秦天呼吸有了变化，还以为是把秦天吵醒了，吓得他立马缩了手停在了床边儿。
但是秦天没动，也没有睁开眼。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有点凌乱，眉毛也拧了起来。
这样的情形江北不陌生，立马反应过来秦天又做噩梦了。
秦天会做噩梦江北不意外，早上才去过墓地，虽然秦天亲口提出要去看看姐姐，但去了那里之后，秦天甚至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就脸色不好的走开了。江北知道秦天在怕什么。
秦天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姐姐的死在秦天心里一直都是死死压着他不能翻身的巨石。
但是今晚的噩梦比往常来的都要凶猛，江北看到秦天张开嘴徒劳的挣扎着无声呐喊，指甲抠进掌心里，绷得指关节发白，感觉呼吸都快停了，想要把秦天晃醒，又怕惊动秦天，可这样看着又太难受，只恨自己不能进入秦天的梦里，将他用力拉出来。
江北使劲在身上搓了几把，觉得没那么凉了才轻轻跪到床上隔着被子把秦天抱了住，手在他背上一下一下的搓着。
“怪我······都怪我······”
秦天带着压抑的哭腔，听得江北心脏狠狠抽紧，手抱得更紧了，只能一遍一遍的轻声说，“不怪你，秦天，不怪你······别怕，没有人怪你，姐姐也没有怪你······”
“不。”
这一声语气明显有了变化，江北微微抬起头，果然见秦天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两眼放空的看着上方。
秦天哭了。
江北猛地有些慌乱。想要抬手摸一摸秦天的脸确认是不是自己看错了，或者只是反光造成的错觉。
“江北。”秦天突然开口。
江北顿了顿，不敢再动。
“对不起······”秦天没有看他，依然盯着天花板，声音有些嘶哑的说，“我好像一直都没有跟你说过这句话······对不起，对不起江北······对不起······”
“不不不！”江北胡乱的摸着他冰凉的脸，指尖有点湿润，秦天果然哭了，“不用跟我说对不起，你没有对不起我，也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姐姐的事就是个意外，要说起来，也是因为我，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惹上那些麻烦，不会被人盯上，也就不会······所以，不要把所有的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秦天，我不想活在自责和痛苦里，也不想你活在自责痛苦里，这不是姐姐想看到的，你懂了吗？”
秦天终于有了反应，慢慢转动眼睛，定定的看着他焦急的脸，“你是这样想的吗？可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不是······我没有告诉过你，那个人会找上我并不是因为你那几个不成气候的同学，你知道吗？是因为我，因为我······你以为我为什么会辞了交警的工作？江北，你真的不恨我吗？”
江北心狠狠一缩。
秦天的话让他一时无法做出反应。
秦天说不是因为他，而他也从来没有追问过秦天为什么会辞职，只单方面以为秦天想要离开这里，离开这个有着痛苦记忆的地方。
原来还有别的原因吗？
秦天抬起手推了推他，江北没松手，手在他肩上抓的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