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景行道:“哦?原来你还嫌弃我?”
未央道:“我花样年华,怎舍得早早离世?婚还没有结,未完成孕育天职,再说,从未被人捧在手心里对待,此时离去,太亏。”
闻言,程景行伸手来捏一捏她脸蛋,“在提醒我该宠着你?”
未央一怔,这回真是他多心,“我只是十分向往罢了。梦想皆破碎,无人幸免。”
程景行笑她,“原来林未央这样没有信心。”
未央也会过头对他笑笑,却不再多言。那笑容透明而苍凉,仿佛是耄耋老人笑世人多愁,她似乎早已经看透,全然不似十七岁小姑娘。
是她波折太多,没来由的,他居然心疼起来。
进了医院,有钱人有特殊待遇,看外头一溜一溜长长队伍,直接到贵宾接待那层。未央的手臂纤细,卷起袖子,淡青色脉络隐约皮下,橡皮管一扎随即凸显,护士手里的针头尖利粗长,再拍一拍血管就要扎进来。
程景行却来遮她的眼,站在她身后说:“乖,别怕。”
未央侧过脸看他,那认认真真傻傻呆呆模样,正想笑,那针头就钻进来,冷冰冰吸满一管血。
护士一拔针,血便涌出来,未央按着伤口站起来,“万一不合怎么办?”
程景行听这话又板起脸来,“一定可以。”
未央便也不多言,由他领着,去了住院楼。
十七层装饰豪华,护士穿粉绿色衫,圆圆脸,好新鲜。
零九房敲门进去,二十坪房间宽敞明亮,一如酒店豪华套间。c黄边高高吊着输液管,蔚蓝色c黄褥间躺着小小身影,见到程景行来,白纸似的脸上浮起笑,嘴边一对小酒窝甜甜,与未央有几许相似,“舅舅来啦。”又倾着身体往后看,对未央眨眨眼快乐地笑,“这就是未央姐姐吧?好漂亮。”
“你好。”未央朝她点点头,却笑不出来,小女孩短短头发,小巧嘴唇,笑起来眼睛都弯弯,着实讨人喜欢。只不过整个人瘦得脱形,皮肤无一丝血色,苍白中有些泛黄,她又笑,笑得人揪心。
程景行轻松起来,坐在c黄沿,揉一揉诺诺毛茸茸小脑袋,“听说你又叼嘴,昨天饭菜换三道,家厨都被骂。怎么就是不肯好好吃饭?”
听她撅嘴撒娇,“没油没盐没辣子,寡淡清水一样,你来试试看,肯不肯吃第二口?黏糊糊一团,完完全全提醒我正病入膏肓!”
程景行敲她脑袋,“乱说什么,手术之后就好了。”
她也不闹,歪着头看着未央笑,又埋怨程景行,“舅舅,你怎么不跟姐姐介绍我呀?”
程景行笑:“严一诺还需介绍,锄强扶弱劫富济贫飞天女侠,翻天覆地都有你一份。她在家中只待一天,对你名字已是如雷贯耳。”
“你当心明早接我律师函,告你诽谤。”诺诺不好意思起来,“舅舅去买早餐来,我跟姐姐一起吃。”
程景行站起来,“支使我做事,请都不说一个。”
诺诺耍赖,“你再不去,熊掌鲍鱼,山珍海味端来我都不吃。”
程景行已到门口,“熊掌鲍鱼,你想吃都吃不得。”说话间已带上门出去,余下姐妹两微笑着,沉默相对。
诺诺止了天真笑容,手上随意翻着一本青皮《新约》,问:“姐姐真的同意捐肾给我?”
未央仍保持谦恭姿态,柔柔答了:“血浓于水,我心甘情愿捐一个肾给你。”
诺诺抬起头,看着她说:“未央姐姐,看着我的眼睛说话好吗?”
诺诺有一双漂亮杏仁眼,黑白分明,灵气逼人,不过面上稍有浮肿,这也不显的那样瘦了,“姐姐,撒谎要进地狱拔舌头的。”
未央这才正眼看她,小妹妹比那一大家子人聪明太多,拨一拨头发,回道:“你想我如何说?恨不得你早早咽气,免得我要剖腹取肾?还是恨不得撒丫子跑路,永远不回来?”
诺诺正正经经点头,“这不错。”
未央蹙眉问:“你想说什么?”
一心
“我曾有个妹妹,只是年前夭折。如果还活着,应该不会找上你。”她翻一番书,目光平和,直直看着未央,两双相似眼睛对望,有些情愫不必言明,“严,嗯,十分无聊的名字。”
又问:“我叫你未央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