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了愣。这处水潭隐藏在仙苑深处,乃是泉水汇集而成,外围生长着荆棘,不熟路的人很难找到。也正是因此,这水潭景色极美,不光宝霓花,潭边的各色花树藤蔓亦生长得姿态万千,每个时节各有繁花盛开。当年我发现这个地方之后,只告诉过句龙,长久以来,这潭边只有我和他来过,从无他人。
心中正疑惑子螭是怎么知道的,这时,子螭忽而抬手。
潭水破开,一道水柱从潭底升上空中,带着浑浊的淤泥颜色,倏而向四面八方散去,浇到了花树的根上。
我懵然:“你怎知晓要用这水?”
当年我开始养宝霓花的时候,曾走遍天庭寻找最适合浇花的水,甚至还在昙珠的眼皮下去瑶池偷来玉露。可是一番劳累,效果平淡无奇。我灰心不已,最后从这潭中取了泥水来浇,结果,宝霓花竟茁壮地生长起来。
这个方法,我从未告诉别人,甚至句龙也不知道,子螭却从何处得知?
“这有何难?”子螭瞥我一眼:“你看这水潭附近花树长得比别处好,就该知道这潭水为花树所喜。”
我哑口无言,看看潭水,又看看附近的花树,似乎真是这样。
“……心智太弱……”子螭以前 挖苦我的话在心中回荡,想起我当年那番辛劳,忽而觉得气苦不已。
“怎么了?”子螭奇怪地看我。
我瞟他一眼。
“我想歇息。”我说。
“嗯?”子螭一讶:“你才来到,不看看?”
“不看。”我生硬地说,扭头走开。没走两步,忽然,手臂被拉住。
子螭皱眉看着我:“怎变了脸色?先说清楚。”
我横他一眼,用力抽手回来。
子螭却不放,仍拽着。拉扯间,突然,他“嘶”一声,松开我的手,弯下腰去。
我一惊,赶紧停住动作,紧张地看他:“你没事吧,我……”才低头下去,突然发现子螭两眼中闪着笑意。
竟是耍我!心头窘然,我瞪起眼睛,将手捶向他。
子螭却大笑,再度一把抓住我的手。我使劲地甩,不料,脚下踩到树枝,突然一滑。
“当心!”子螭拽住我,却被我带着一齐倒在了地上。
糙坡倾斜,二人滚了两下才终于停住。
花糙的清香溢满肺腑,我喘着气,身上,子螭沉沉压着。
他亦气息微喘,抬起头来,上方,深深的双眸近在咫尺。
鼻间尽是他的气息,我看着他,热气攀上脸颊。有那么一瞬,我想移开眼睛叫他让开,喉咙里却发不出声来。
宝霓花绚丽的颜色中,那双墨眸定定的,我的影子映在里面,似乎整个人都被吸在了里面。
“……子螭的眼睛藏有惑术呢……”以前仙女们议论的声音犹在耳畔。
“哗”
一声树枝触动的声音忽然传来,将我们二人惊起。
朝旁边望去,不远处,一段花枝在空中犹自颤动。点点落花后面,一个身影正急急走开,只能看见衣裳颜色缤纷似云霓一般。
子螭回到天庭之后,短短几日内,连颁两道诏令。
首先,他令天庭彻查凡间的妖兽和方士冲突之事;其次,遣天兵下凡驻守八荒边缘,监视近来现世的苍渚之门。
第一件事乃是意料的举动,天庭仙众并无太多异议。为了公正,子螭只派天庭出身的仙官去调查,而监察之人,兽仙是犀明,人仙则如先前议论一般,是广清真君。
第二件事却着实诡异,天庭上一阵议论纷纷。
连北极星君也感到不可思议。
“苍渚之门现世呢!啧啧!”仙苑里,他拿着酒葫芦,一边灌着酒一边说:“苍渚之门向来为神界所掌握,匿于无形,怎能突然跑出来?”
“想是因为神界远去了。”我说。
北极星君却仍是摇头:“那可麻烦了,现在还只是苍渚之门,若整个苍渚现世,那些罪神跑出来,可就有得恶战呢。”
我笑笑,没再说话。
这些事,轮不到我这个闲散神女关心太多。
因为我身上的事也不太平得很。
这番回天庭,我是跟着子螭回来的,此事已是招人耳目。子螭前番发病,心力劳损,我须每日采仙糙精元为他调养。因此,子螭没让我再回仙苑做花君,而是让我像很久以前那样留在他宫中,做随侍的女官。
外人会说什么,我当然清楚,舌头不是我的,让他们揣测好了。
可是就在几日前,有件事让我着实郁闷。
那是我从仙苑中采了精元回来,路过一片花丛时,听到几名仙娥在闲聊。不是我喜欢偷听,而是因为在花丛里,我实在耳聪目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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