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看到了鼠?”屋外,家人的声音传来。
“不曾呢……”
我耳边的发丝被热气拂起,触在颊边发痒,却愈加烧灼。
好一会,只听一个深长的呼吸声传来,子螭倏而将我放开。
我怔了怔,发现身上能活动了。回头看去,子螭仍注视着我,目光灼灼生辉,雪白的生绢单衣敞开着领口,可以看到起伏的胸膛上仍泛着淡淡的霞红之色。
四目相对着,谁也没有说话。
我的心冲撞着胸口,“咚咚”地响。羞愤仍在,我举起手来,想给他一个厉害的雷刀。可挥到半空中,却怎么也使不下劲来。
“主人,”这时,家人的声音又在门外响起,禀报道:“庭院中并不见有鼠。”
子螭没有答话,只将眼睛盯着我。
“竖子!”我咬牙骂了声,一跺脚,转身穿墙而去。
回到云来阁,我步履匆匆,直奔后院。
“公子……”回廊上,夜巡的罗言等人看到我,皆神色讶异。
我没有说话,径自 走进小楼,门一关,灯也不点,一下扑倒在榻上。
完了。
不仅名声,差一点清白也毁在了那竖子手里。
我用手拍拍额边,使劲摇头。方才那氤氲炽热的情景仍徘徊在脑海中,恍若梦境,却怎么也赶不走……
“你摇头做什么?”一个声音蓦地在身后响起。
我一惊回头。
窗边,妖男倚在那里,怀中,灰狐狸睡得正香。
我像要遮掩什么一样,连忙坐起来。
“你……你怎么招呼也不打就私闯近来!”我瞪着眼睛。
“某一向爱私闯,你又不是第一次见到。”妖男一脸无谓。说着,他看看我,说:“方才去见了子螭?”
耳根突然又烧起。
“嗯。”我说着,片刻,咬牙道:“我还是想去蓬莱。”
“好。”妖男居然答应得很慡快。
我一愣,随即道:“现在就走。”
“好。”妖男道。
我有些懵然,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快?
“你不是说过几日才走么?”我疑惑地开口问道。
妖男将手指缓缓理着灰狐狸的皮毛,道:“总不好让你独自落荒而逃。”
这话出来,我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下跳起,反驳道:“谁说我落荒而逃!”
妖男却不慌不忙,睨我一眼:“半夜去蓬莱,不是落荒而逃是什么?”
我哑口无言。
“收拾好了就下来。”妖男却不多废话,一拂衣袖,转身消失。
说走就走。
我马上开始收拾行囊,待提着包袱走下楼,忽然发现罗言站在门前。
“公子现在就走?”他吃惊地望着我。
“嗯。”我答道,看看他:“店里还要劳你多多cao心。”
说罢,我略一颔首,朝前方走去。
“公子,”身后,罗言却追上来,声音急道:“公子才回来未多时,怎好就走?店里还有许多事须公子做主……”
“罗言。”我心里叹下一口气,收住脚步,转回头去:“隔壁的老宅,是你为子螭办的吧?”
罗言怔住,看着我,面色刷白。
我盯着他,继续道:“我曾打听过,滁州白杨里确有一户罗姓富商罹难于洪水。不过,那富商子息单薄,只有二女,洪水时,皆已出嫁。”
罗言没有言语,夜色中,伫立不动。
我不再管他,拿着包袱,自顾地朝前方离开了。
夜空中,云雾层叠掠过脚下,头顶,星光漫天。
妖男立在云端,神色悠然,灰狐狸在他怀里睡得安安稳稳。
风迎面拂来,凉得似水,似乎能把一直混乱的头脑变得清静。
我有些后悔。
罗言是子螭派来的,这事,我在收留他之后不久就知道了。罗言虽是凡人模样,却洞悉世事,有一股超脱世俗的气性,想不引起我好奇都难。
有时神仙的直觉就是那么敏锐。 我在幽冥重塑神体之后,虽然一直没有回天庭,但是他们不可能对我一无所知。所以,对于罗言,我并不挑明。监视也好,保护也好,只要相安无事,我并无所谓。
说实话,这么多年来,罗言从未做过对不起我的事。相反,他尽心尽力打理云来阁,从未有半句怨言。我心里对此明白得很,也尽力厚待于他。不管他稀不稀罕,云来阁所有财产,我实际上都不加保留地交予了他手上。
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我会继续装聋作哑。
都怪子螭,遇到他,我什么事都冷静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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