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若喊了一声上课。
班长迟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喊一声起立。
势力们懒懒散散挪动了一下屁股,有些甚至不过刚刚挪离椅面不远就坐下了。坐下来没多久,又开始窃窃私语。
在黑板上写下今天要讲解源流的几个汉字之后,发现嘈杂得没办法进行下去了。容若转身面对学生,指名班上最调皮的那个姑娘道:“高小琴。”
那姑娘不情不愿地把脸从后桌那里转回来,慢吞吞地站起来,嘟哝着:“什么事啊容老师。才刚上课也。”
容若想起自己高中的时候,貌似也是这么油滑的,现在终于体会到做老师的有多么无奈了。
“今天怎么精神这么好?”平常这个时候,她早趴桌上睡觉了。
高小琴斜了容若一眼,嘿嘿一笑,说:“容老师,你真要听?这件事的受害者其实是你啊。”
现在的女孩子比十年前的老练多了。以前他们班的姑娘们至少在人前还是挺腼腆的,恐怕还是每一代的教育不一样了吧。
容若看了看表,说:“好,给你两分钟,把这个案件汇报了,汇报后要是你们还想讨论案情,我就拖课了啊。”
底下的小姑娘们切了几声表示不满。
高小琴念书一样回答道:“是,长官!长官你的一中最英俊男老师地位不保了,因为刚才从走廊走过去一个比长官英俊1.5倍的超级大帅哥,据说是新来我们学校任教的英语外教。汇报完毕!”
他什么时候有过那种地位了?容若示意站军姿的高小琴坐下,说了一句:“君子好色而不淫(意思是过度)。今天讲的第一个字,就是这个淫字。”
一中已经有好多年没请外教了,早他们三四届的高中部还是有一个外教的,他上初中时还看见过,但等到他们上高中的时候,就已经走了。外教不容易请,就算工资给到一般老师的十倍,有时他们还是嫌少,除非是在中国长住,要拿人民币兑换外币,在国外生活,还是比较困难的。
时隔多年,终于又有老外肯屈驾他们学校了吗?现在小孩学英语的途径很多,外教其实也不那么必要了。
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出现的人名、地名、群体与实际人物、地点、团体组织均无关,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 =
第56章
第三 节课是在理科班上的,7班,那儿的男生们看起来正常多了。容若有时觉得女人好色的程度更甚男人,尤其是意念上的那种。男人嘛,看见了就好一好,没看见很快就忘记了。女人通常反应激烈而持久,而且对美色的热爱还能导致她们去追逐一些奇怪的东西,比如什么喜欢的偶像拍的哪怕风评很差的连续剧、吵闹的娱乐节目,印着PS到已经不像真人照片的扇子、杂志等等一切。
所以第三节 课下课后,看见办公室里往常早该以“买菜”、“接小孩”、“回家看偶像剧”、“回家看奥运(体育俊男)”之类的理由下班的众多女士围成一圈热烈讨论的时候,容若也不觉得奇怪了。
唯一一个男老师,教生物的黄立刚孤单地坐在办公室自己的办公桌前上网。看见他进来,抬头对他苦笑了一下,说:“真受不了,一个下午没回办公室,一回来就这样了。”
教地理的王丽娜看见容若进来,发出类似高小琴的那种笑声。
女人真是不管多大年龄,实质都不会变的。
“容老师,看见了没?”王丽娜和他年龄差不多大,只不过是本科毕业就来教书的,所以算是他的前辈。因为不想把自己叫老了,她没称呼他“小容”。
“看见什么?”容若打算收拾一下东西就撤离现场。
“容老师,你要有点危机感啊。”王丽娜持续地笑出那种笑声。
今天听到那个封号的时候,他很是疑惑了一阵子,直到刚才才想明白。一方面,在对待自己未来事情上,女人谨慎得很,生怕嫁不到良人。那个时候相貌是最末位的考量。一方面,在满足自己的审美方面,女人又挑剔得要命,反正看看,评头论足一番又不用给钱。
“哦,是不是来了个外教?”容若只好回答。
几个女人对视了一下。中间有几秒奇异的沉默,容若用眼神询问了一下黄立刚怎么回事,后者意义不明地摇了摇头。
“原来还没见过,难怪这么镇定。”许世友贼笑,“我说见了他的未婚男老师还没有一个这么镇定的呢。”
容若还没来得及回话,听见门外传来校长的声音,陈纱嘘了一声,那帮女人散了开来,坐到自己座位上,容若乖觉地走向内侧,到达窗边,拿起自己的茶杯,把早上泡的茶叶倒进垃圾桶——反正这个时候也走不掉了。
他只要过了中午还喝茶的话,晚上就会睡不着觉。各种茶中,红茶的效果最强,乌龙茶其次。绿茶没试过下午喝。今天到此时茶杯里还有茶叶,也是因为中午来不及倒了就去上课。
老爸倒是嗜茶如命的人,有时候晚上都要喝茶,从来也没听他抱怨过会失眠。各种茶都喝过一段时间,最后还是觉得最喜欢铁观音。毕竟在福建的话,要买好的铁观音是最方便的。
他把茶叶倒尽之后,校长进来了。
校长虽然目前负责教学的年级和他们一样是高二,但有自己的办公室,平常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何况还是快下班的时间。应该是有什么事。
他身后跟着一个人。容若的余光可以看见,那个人个子和他差不多,穿着黑色的西装。
这种天气穿西装,也太夸张了。更夸张的是还打了严整的领带。
黑色西装,白色衬衫,蓝白条纹的领带,都熨得整整齐齐,穿在那人挺直修长的身上,显得分外合身。记得他当时面试时也是打扮成这样的。那个还是老哥建议的,说那样去面试看起来认真一点。
看来不是老哥的独家意见啊。
容若偏移了一下视线,低下头,给自己装了一杯凉水,在校长打算开场白时,喝了一大口。
可惜夏天的水,就算是凉的,也凉不到哪儿去。
吴欣以为他没注意校长进来,扯了扯他的衣角。容若只好放下杯子,把头转正,看向校长和他身边的那个人。
校长清了清嗓子,说:“老师们都还没下班啊?那正好介绍一下,这位是新来的英语口语老师,名字叫谢敏,明天开始负责高二年级的英语口语课。谢敏老师以前也是我们一中出去的,是很多老师的老校友了。大家要多关照一下。”
“欢迎欢迎。”吴欣不愧是教政治的,瞬间满脸堆笑,拍着手。
恭、宽、信、敏、惠。
君子欲讷于言而敏于行。
孔文子何以谓文也。敏而好学,不耻下问,是以谓之文也。
敏字有这么好的寓意,导致了这个名字的泛滥。小学初中高中,每个班上都有叫敏的人。男生也有,女生也有。同学也有,老师也有。
容若盯着自己的水杯,心里想:明明是这么泛滥的名字,为什么至今为止,他只碰过一个叫“谢敏”的人呢?
第57章
龙岩近几年变化挺大的。原先的郊区有很多地方都已经不是十年前的样子了。比如从前他常去的威猛奶奶家,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拆迁了。老城区的变化除了中山街二期竣工之外,倒也变化不大。从一中下来,沿着九一北路过河,到九一南路,到体育中心这一段,并没有太明显的变化。但实际上还是有的。比如当年没有看台的体育中心,在2000年前的某个时间修了看台,据说是为了那一年的世界客家恳亲大会的场所准备的。也是差不多那个时候,在体育中心附近修起了羽毛球馆和举重馆。在这几个馆之间,是几个露天的篮球场。附近的小孩时常在这儿打篮球——此前这些篮球场不过是一条沥青路,宽敞平直,可以看见很远的天空的那种。而他们小时候去沉缸酒厂打球的历史已经结束了,因为那个厂子在前些年破产后卖给了开发商,花了好几年时间,建起了一片叫城市桂冠的住宅区。
大学时山东的同学来他们家玩,闲来无事在附近逛时觉得龙岩挺奇怪的,怎么别的什么没有,却有个举重馆呢?
那个时候已经有龙岩籍的举重选手在世锦赛和奥运会获奖了。只不过举重这种项目,一般情况下关注度并不高,外地人也不太了解。容若就解释说龙岩还是有几个体育明星的。举重有两个。
当年那两个孩子还是和他差不多前后年的时间入学的体校生。只不过都是封闭训练,而且是业余体校,各个人文化课的学校也不同,彼此之间并不太熟悉。
不必说不同项目的了,就连相似的项目,训练场地很近,都不一定能认识。大家都挺匆忙的,虽然都是孩子,却都是有目的,有任务的孩子。练习竞技体育的孩子,其实都是孤独的,容若有时觉得那么小的时候就为了目的而做事,在价值取向上并不恰当。有趣的事也会因此变得无趣。他见过真正觉得练习很有趣的孩子不多,那个人是个例外吧。
说到无趣的话,举重应当比武术更无趣吧。练武术好歹还能安慰自己说是强身健体或为了防身,但练习举重是很伤害身体的,不知能怎么安慰自己?只能说是一个职业了。能够坚持下来,还是要有非凡的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