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至清回去以后什么都没管就倒在床上美美的睡了,在飞机上他从来睡不着,他睡觉认姿势,不是躺着根本没有办法让自己睡,他一直都想如果有一天他能掌管航空公司,一定把头等舱改成卧铺的。
迷糊间,他恍然置身在一个大厦的天台上,那些故人又重新站在他的面前,自己的女儿站在陈锦茹的身前愤怒的看着自己,“你是坏爸爸,我不要你,你走开。”说着冲上来推搡着他,他一步一步的往后退,直退到低矮的栏杆边,他脚下一个趔趄,身体靠后仰,仿佛就要坠下去的时候,他直视着陈锦茹,她依旧站在原地,就那么冷漠的看着,忽然一个柔软而温暖的手拉住了他,两个人仿佛就要一起坠下去……
颜至清猛然惊醒,呼的坐起来,原来是一个梦,他慢慢的闭上眼睛,慢慢吐着气,手却轻捻着,可是却已经感觉不到那样的温度,暖暖的。
“你怎么了?”忽然一个声音响起来,“我就推你两下,你至于那么大反应嘛。”
颜至清转头诧异的看着站在床边一身西装的杨路钊,“你怎么在这里,谁让你进来的,你非法入侵住宅?”他斜了那人一眼,想起中午的事情就生气。
“你刚才是不是做春梦了?”杨路钊还是舔着脸凑过来,躺在床上,手轻轻的拉扯着颜至清的名牌的家居服,“啧啧,还这么讲究。”
颜至清皱着眉头把他的手拍开,“从我床上滚下去,别给我弄脏了。”
杨路钊听了大笑起来,他起身不客气的一下扑到颜至清的后背上,“你别臭美了,你这张破床我才不稀罕呢,倒是你可千万别对你床上的女人这么凶,小心你下半辈子打光棍。”
颜至清不得不承认他被戳到了痛处,这些年来他已经慢慢的戒掉了爱的习惯,不爱比爱简单太多了。可是每次回到冷清的公寓,那种孤单和失落就会把他整个人淹没。他总是回忆自己单身的时候也曾过得很快乐,可是曾经沧海,他早已经过了玩的年纪,安定的生活,幸福的家庭,他越是渴盼却离他越来越远,远到他根本不相信他可以追到。
“以后没有我的许可不准进我房间。”他掀开被子翻身下床,看都没有看杨路钊一眼,就从衣架上拿了一件袍子给自己披上,深秋的时节,凉意渐深。
杨路钊收敛了脸上的痞笑,知道眼前这位尊神是真的翻脸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信用卡,“你先用我的,国内挂失补领是需要一段时间。这个是给你办好的手机卡,中午的事情实在抱歉,上午我到法院开庭,没想到嫌疑人当庭翻供,一直到下午一点我才从法院出来。还有这门的钥匙可是阿姨出国的时候给我的,我可不是擅自进来的。”他讪讪的摊手,瞥了一下嘴,也知道自己说了不该说。起身走到门口,被颜至清从身后按住两个肩膀,“一起,吃完饭陪我出去喝一杯。”
“不翻脸了?”杨路钊回头试探的问。
颜至清晃了晃手里的信用卡,“见钱眼开的人就这样,没办法。哦,对了,我用这个能刷出一辆车吗?”
“QQ应该没问题,夏利应该也可以。”两个人一起笑起来。
颜至清换了一身衣服,是一件灰色的高领毛衣。人的气质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东西,就好像颜至清,不管什么穿在他的身上都无法抹掉那种精英的味道,你就是给他麻袋披着,他也必须站直腰杆,让你觉得这就是精英搞得行为艺术。这跟杨路钊不一样,他是个演员的料,给他件破棉袄,他会马上给你蹲在地上,装出一副穷酸相。杨路钊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就是因为这样,他成长为一个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无往不利的大律师,而颜至清只能有命娶到千金,却无福消受豪门富贵。可能这正应了他的名字,至清,可是水至清则无鱼。
杨路钊没有开车到酒吧,而是直接回他那里了,颜至清有些意外,“怎么回这里了?”
“你穿的这么骚包,我穿一身西装,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保镖呢。”说着他熄火拔下钥匙,“你车里等我,还是跟我一起上去?”
“我在下面等你。”说着他打开车门,下车来。夜幕下的这里跟白天又是不一样的风景,他依靠着车门,就这么一直盯着那扇门,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反正他知道不是杨路钊。
杨路钊下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他皱着眉头一脸惆怅,这个他已经习惯了,反正自从他娶了陈锦茹也就滋润了一两年的时间,再就这么一直郁闷着,他现在都已经懒得问他怎么了,因为问了也是白问,回答永远是不变的那三个字:没怎么。
见过闷骚的,可是没见过这么闷骚的。
车子发动起来,没想到颜至清先开口了,“你家有保姆吗?”
“没有。怎么,你打算帮我请一个?不过我那里地方小,没有专门的房间给保姆睡,你最好找个除了能打扫,能做饭还愿意跟我一个屋睡的。”杨路钊嗤嗤的笑,转头却看见颜至清脸上有丝丝的笑意,若隐若现却特别的好看。杨路钊手一抖,车子划了一个不规则的弧线,让他自己都惊出一身的冷汗。
“你能不能不要笑,你这个冷面神,这样突如其来,毫无防备的微微一笑,会倾翻我车子的。”
本来颜至清还想跟他报备一下,如果有小保姆或者钟点工找他讨债,别把人轰出家门。可是他看了他那个贫样就有些后悔了,这要真的被他知道了,笑话他个一年半载的是完全可能的。他轻抚着自己的额头,还是尽快的跟人家联系一下,自己解决了好。他下意识的把手往口袋里插,可是发现换了衣服。
杨路钊把车子停好,颜至清下车就有些不乐意了,“你非要带我到这里,就没有别的地方能坐开我们俩?”说完他就要转身走,却被杨路钊拉住了胳膊。
“你以后要在这里混的,你连海泛酒店的总经理都敢做,还怕这里?你以为你能避开那些人,颜至清,这可不像你。当年的事情本来就错不在你,你又何必把自己藏起来。”
杨路钊言之有理,这个他知道,可是有些事情不是你自己亲历的,就不知道那有多伤人。不是他没有胆量面对那些人,只是没有必要把自己的伤口拿出来给人家撒盐。可是现在他即将在这里发展他的事业,他避无可避了,他忽然响起下午做的那个梦,原来确实有坑在这里等着呢。
颜至清就这么不情愿的被拖拽着进了华昕商务会所。这里曾经他们也经常来,这里的人,上到经理下到服务员几乎都认识他,两年的时间并没有给这里带来多少的变化,依旧的会员制,如果你没有入会或者没有会员带你,根本就不能入内。
颜至清暗自里庆幸,“我的会员过期了。”其实他还没有做好准备。
杨路钊眯着眼坏笑,“我有!”说着拿出一张金卡,在交给前台,“这位是颜先生,怎么忘记了?”说完还冲着里面的服务员打趣,然后回头看着颜至清铁青的脸色笑。
前台小姐还在犹豫怎么处理眼前的事情的时候,后面出来了一位衣着考究的人,挂着经理的胸牌,他愣了一下立刻迎上来,“颜先生,你可是好久没来了。”说着他冲着前台做了一个手势,“给颜先生办一张金卡。”
颜至清两手放在裤子口袋里,脸上挂着很职业的谦恭微笑,“张经理别来无恙啊,我现在能进去了吗?”
“颜先生,您的会费是……”
“你不用着急,我出来的时候再取就可以了。”说着就迈着闲适自信的步子从经理的身边绕了过去。杨路钊赶紧跟着,伸手打了个响指,“啧啧,对了,就是这个范儿,连没带钱都这么有气势。”
颜至清在前面忍不住笑,原来他可以。
这种地方说到底就是个男人消遣的地方,即使加上了商务两个字也是少不了声色犬马,所以他想到会在这里见到这个,见到那个,唯独没有想到会见到陈锦茹。
错误
“没想到我回到本埠见到的第一个故人竟然是你。”颜至清很容易的说出这句话,他坐在台边,手轻轻的捻转着杯子,冷不防的一拍,杯子里翻开苏打的水花,原来有些事情也并不像想象的那么困难。
陈锦茹的脸色并不好看,她回头看了一眼后面的一群人,然后抿了抿嘴唇,“你怎么回来了,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颜至清的手陡然停下来,“我想见见颜颜。”
“她现在过得很好,你还是不要打扰她的生活了。为什么当时说好了你离开,为什么现在还要回来打扰我的生活,你知不知道你老是这样出入在这个圈子里我会很不自在,我在家人面前也很难做。”说着她又回头看了看那边的人群。
颜至清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然后举起杯子跟自己未来的老板宋海涛示意,“锦茹,我没有想到你会这么自私,我有什么错,当年你父亲跟你叔叔争权上位,我就是因为支持了董事会的上市建议,妨碍了你们家的内讧,我就该被赶出来?孩子,股份,我的尊严都留在那个家里,然后我搭上两年的年华流浪国外,你还想我怎么样,客死他乡?”他拿起杯子一饮而尽,然后站起身来拂袖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