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姨看他的嘴没遮拦,给了他一眼,康俊毫不在意:“弘山也不是外人,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带着一伙兄弟又没干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冯姨闭着嘴不想搭康俊的话,林弘山听了一会才听出来,这康俊做的事确实不正经,他是混江湖的,也就是所谓道上人,冯太太是个正经人,有这么一个亲戚来往得很亲密是有些掉价的。
听那康俊眉飞色舞的继续说,林弘山明白他为什么被冯姨骂了,他想要冯姨帮他吹吹枕边风,让冯老爷帮他拿下一个码头。
林弘山看他那张意气风发等着得势的脸,不知道怎么说好。
确实痴心妄想了。
拜访过了冯姨,林弘山坐了一会推脱自己有事,起身道别,走的时候给康俊递了一个眼神,不轻不重的看过来,康俊没明白怎么回事,站起身来:“那二姨,我也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滚吧滚吧臭小子。”冯姨松了一口气。
两人走到外面,街道上也安静,林弘山在本子上写了几个字给他看。
康俊半信半疑的看了:“真的?”
林弘山点头,黑恹恹眼睛一片淡漠,康俊看这风轻云淡的姿态,配上那句话,不自觉的眉开眼笑起来:“弘山兄弟!凭你这句话,以后康俊任你差遣,咱们就是一家人!”
笔记本上翻过一页,那句我可以帮你被掩过。
康俊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来求二姨没求成,半路横出一个贵人要来成全他,措手不及的大馅饼咣当一下砸到了手里。
康俊对现状不满很久了,也自认自己年纪不小了,二十二岁,十几岁就开始出来混江湖,现在也该混出点样子了,总不能三四十岁还去对人哈腰点头,那样式多难看。
林弘山的名号他也听过,林家从乡下找回来的哑巴三少爷,但当少爷的不愧就是当少爷的,这才回来多久,就有门有路的了。
林弘山写。
你等着就行。
康俊连连点头,林弘山指了指不远处靠在墙角的丁田,写。
有事我让他去找你。
“好,我记住了!弘山兄弟放心!”
坐上车,林弘山又去找了周佳士。
码头这事倒不是他要帮康俊,不过是之前听周佳士提起过一点,说想要把码头想个法子把控住,这样才能有话语权。
周佳士那边听说他有门路能让他们在幕后控制码头,原本正在愁这事要如何经营起来,哑巴就把门路带了进来,不声不响坐在椅子上,一字一字静静写。
周佳士觉得这朋友没交错,好比天降奇兵,一下就帮他坚决了燃眉之急,这拉起手来,也能一同经营事业,是一个可靠的伙伴。
林弘山在外面这东边来西边往的活动关系,温良玉在林家是等得牙根都痒痒了,原本才等半个小时的时候,他就坐不住了,看了看腕表,想自己若是只等半个小时,不如不等,轿车一来一回也十几二十分钟,半小时实在不够看。
等到一个小时候的想,等都等了,若是他前脚走,哑巴后脚回来了,他这一趟来得也太含恨了。
到了两个小时候的,温良玉已经什么都不想了,就琢磨哑巴到底是去哪里了,居然值得一去两小时。
哑巴对自己有秘密!
温良玉已经不是在等哑巴了,是在等着发脾气,等哑巴回来了,他就要劈头盖脸的朝他发一通脾气,让哑巴知道自己是如此的不诚信的一个人,且辜负了他整整半天时间。
等到后来,温良玉连脾气都没了,只想着。
哑巴你快回来吧,不然林家就开晚饭了,他是不会厚着脸皮在这里吃饭的。
在温良玉不尴不尬,算着什么时候开晚饭,要准备着走人的时候,林弘山终于回来了。
温良玉听见有人走进来的脚步声,心忧着不知道是林易之还是林焕文的时候,扭脸一看。
正是哑巴。
丁田跟在身后,他只淡漠着一双眼睛,目光不知道到底搁在哪里的,扫眼看见客厅的温良玉,有些诧异。
丁田去外面候着了,林弘山看着温良玉,不知道他等多久了,温良玉瞧见他,疲惫无聊的眼睛都亮了起来。
看来是等了很久了。
林弘山过去坐下,写。
什么时候来的。
温良玉看着那行字深吸一口气,在想自己是要先发脾气还是先问他到底去哪里了。
目光停留纸上,突然走了神:“哑巴,你最近的字写得有点长进。”
林弘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突然被夸了,事情都是越做越好的,字也是越写越好,写得多了自然是要长进的。
以前便是一笔一划的写,现在写得熟稔了,一笔轻巧的带出一串端正的字,黑色的墨迹严肃铺开。
看得温良玉颇满意,是一手好字。
第10章
纸上横竖笔画,有什么事吗。
两人出门吃饭,坐在酒店里,温良玉放下菜单撑着头:“没什么事啊……”
他说着看了看林弘山:“哦……就是上次我和你说的事情,林焕文野心太大,今天他又突发奇想的拉着我二哥想要吞码头。”
这事本不值得拿出来说,不过实在没什么可说的了,温良玉总不能说自己在家里大清早就和老爸吵架,没地方可去才想着来找他的吧?
“他可真够贪心的,码头不知道有多少势力在盯着,漕帮也不是好惹的,想也知道这不是他吞得下的,还想来拉温二入伙。”温良玉说着,目光投过去,看哑巴不声不响的半垂着眸子。
“哑巴,想什么呢?”
林弘山听见温良玉唤自己,抬眼看过去,嘴角扬起细微的弧度,眼中带着一点若有所思的秘密,黑眸一瞬扑朔迷离的诡谲了起来。
温良玉楞了一下,想他突然笑什么?
这个问题直到吃完饭温良玉都还没想明白,林弘山坐在他身旁,身体向后靠,手指放松的放在膝盖上,车缓缓向前驶。
远处霓虹灯闪烁,两人吃完饭意犹未尽,决定去舞厅热热闹闹的再小酌一杯。
舞厅觥筹交错,白俄舞女雪白大腿和声音婉转黄鹂似的歌女在黑暗的灯光中像一件件昂贵的标价商品,在侍应生的引领下落座后,林弘山的目光扫过那些白俄舞女。
看着的确和中\国女人很不一样,这些女人美起来,大红嘴唇,雪白皮肤,玻璃球一样的蓝眼珠子,衬上一排漆黑的睫毛,个个美得刺眼,像把刀子一样,一下就扎进眼睛里了。
这样新奇艳丽的美法让林弘山端着酒杯皱起眉头,目光再回到坐在对面的温良玉身上,他正撇着嘴喝酒,垂眼摩挲酒杯的样子似乎闷闷不乐。
林弘山更乐意看温良玉,正正经经的公子哥,比靠露大腿赚钱的女人顺眼多了。
舞厅的灯光暧昧,抬手落下笔,指尖按着笔记本推过去。
朦胧的灯光映在那行字上。
有心事。
温良玉低下头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后颈,很不想提这一回事,抬起头木着一张脸:“管他什么心事,我们去跳舞吧!”
林弘山抬笔,还没来得及写自己不会跳舞,林弘山已经站起身,大步流星朝舞厅中走去。
走到一半回过头来盯着他:“来啊。”
盛情难却,林弘山十分勉强的起身朝着温良玉走去。
舞池中的人一进一退摇摇晃晃步履蹁跹,就像走进主城大道,随时都会有一辆轿车穿出来把他撞到一旁。
不过几步,林弘山手心已经起汗了。
绚烂的灯光落在地上,林弘山看温良玉站在前方,四周的人
温良玉心知肚明哑巴是个乡巴佬,没可能会跳舞,主动伸出双手去拉他的双手:“来,我教你,你在我这里学会了,就能去骗小姑娘了。”
林弘山听这话说得捉狭,然而他俩都还是少年人,林弘山看温良玉那张脸,低垂着目光在看他的脚。
他穿的新皮鞋,最新的西洋款式,应该是不差的,林弘山紧张的握紧温良玉的双手,他的手握着很舒服,不像男子那么火气旺,皮肉间一点刚刚好的温度。
只听见温良玉轻轻的念叨:“你倒是看着我的脚啊,我进你就退,我退你就进,两三下就能学得囫囵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