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说+番外(21)
真的是……早知道当初就应该直接亲下去,自己还矜持呢?!矜持个鬼!
康岚闻言惊讶地看着他,连声音都要扭曲起来,“你怎么这样啊?”他自然是想起了赵任琦的确说过这句话,但是……“这种一听就是说着玩的话你把它当作给我的答复?万一我那天说的是‘我要天上的星星呢’?”
康岚有点生气了,他推了一把赵任琦,没推动。
赵任琦在那里“我”了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最后恹恹讨饶,“……对不起,哥错了。”
“还哥呢,我比你大两个月好不好。”
赵任琦说不过康岚,又自认理亏,就只能将人往墙上又逼了一点距离,强硬地在他唇上“波”了一口,在人羞愤的目光中低声下气道:“哥哥,我错了。”
康岚的脸登时变得通红,他强撑着理智,把想了许久的话复读机似的一个字一个字复述:“你总是这样……赵任琦,我不是神仙,我能猜对你一次、两次,但我不可能猜对你无数次,你也不能……不能总是给我出谜题。”
说着说着情绪上泛,康岚觉得泪腺又不安分地躁动起来,他赶紧眨眼希望散一散水汽。
“烦人。”康岚撇过脸对着墙自言自语般吐槽。
“不烦人。”赵任琦半个屁股都要坐在康岚的凳子上了,他环抱着康岚,浅浅亲吻着他的脸颊,不断地道歉。
“……康岚,慧慧,哥……”赵任琦用嘴叼着他的耳垂,磨蹭着上移,凑在他的耳旁,用气声道:“我也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好不好。”少年人的表白青涩稚嫩又火热赤忱,醉红了一片。
康岚出神地望着地上一点,他觉得自己快要被热融化了,再没有这样的晕眩感受,好像飘在空中又好像落在了花海里,世间一切的美之物在他眼前勃勃绽开,唇瓣翕动,他听到自己说,“好”。
第25章 番一
康岚时常会想,假如自己的人生中不曾出现过赵任琦的话,他又会是个什么样子。
过着平淡的日子,结交两三个普通朋友,像每一个普通人那样按部就班地生活,并最终度过自己平凡的无功无过的大多数人的一生。或许会有天灾人祸找上他,作为一枚出膛子弹将他的安稳步调打乱,但无论如何悲喜都只会是他自己的,无关任何人,也不会有人愿意问津。因为他就是这么一个惯于将自己围囿于一方世界中的东西。
走不出去,也不肯让人进来。他深刻厌恶着孤独,却又主动追随着孤独的影子;就像惩罚自己的孤僻与不善言谈一般,匿在阴影里独自发霉腐烂,窒息于死亡的浓稠的黑,极度的自我厌恶却又惊恐于咫尺阳光与他人伸出的救援之手。
他知道他是不堪的无趣的寡味的不讨人亲近的存在。他从来都知道。
但是幸好,一切的假如都只是康岚失眠到三更半夜里的近乎歇斯底里的臆想,现实是赵任琦是出现过的。
就像年少时初次经历分别的那天,他吃在白衣上的西瓜汁一样,果色的污渍留久了便如何也搓洗不掉,即使花了一整个夏天的时间也只是由粉变黄,那是贯穿了康岚一个季节的色彩,落在衣上变成了疙瘩,穿在身上又长进了心里,致使他每每想起来便要发呆似的愣上两秒。与其说是汁水,倒不如说是赵任琦出现过的痕迹。
虽然离开了,但第二天他们依然会再见面。
他们总是会再见面。
许多年以后的一个寻常午后,康岚在难得的休息日午睡醒过来,当他伸手触碰到本不应该在此地的恋人体温时,他朦胧想到,有些纠缠说不定从最初的时候就注定了,躲不开逃不掉,一眼便是万年。
他四肢并用乱缠上去,像是稚儿或者猫科类小兽一般趴在恋人的身上,脑袋蒙在被子里去亲吻恋人,虔诚地吻过眉心与闭合的眼皮,然后轻轻地覆在对方唇上,小心翼翼地用舌尖润湿它、深入它,遇到紧闭的齿列也不后退,转而含着人的唇瓣吮吸咂摸,怎么都玩不够似的。
康岚亲着亲着便头一歪倒在了赵任琦的枕上,他闭眼倾听了一会儿赵任琦深沉规律的呼吸声,然后从被中探出手来,曲着食指点在赵任琦泛青的代表着睡眠不足的黑眼圈上,他不禁更加贴近了赵任琦一些,手指蜿蜒爬过他黑眼圈的弧度,心中酸甜交杂。
这样一个曾经自视甚高、行事张扬、幼稚又顽劣的人居然也有一天能够为了生活而沉淀、稳重起来,他仍旧是耀眼的,只不过不再锋芒毕露,而是学会了内敛。
他们就像所有决定要携手生活的同性情侣一样,最终还是没能躲过父母那一关。赵任琦在这方面格外坚持,康岚倒始终都是一副可有可无的态度,因为他早就打定了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跟恋人分开的决心。
他们共同的朋友在他们正式交往的前两年便都陆续知道了他们的事,令康岚感到意外的是,竟然所有人都一致地对他们的关系表达了祝福,对此,康岚说不感动不惊喜肯定是假的。
至于父母那边,原本他与赵任琦的计划是等他们两个工作都稳定了,有能力搬出来住以后再另行商谈。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康岚如何也想不到赵任琦竟会被他妈逼着去相亲——因为他妈去给他公司送文件的时候听到了一些风言风语。
自然都是关于他这个“不知道名字”的男朋友的。
赵任琦脾气大,当天就跟他妈大吵了一架住进了酒店里,之后两人更是迫于压力无奈地“被”出柜了。康岚那时刚工作不久,陈姨折腾不了他儿子,就变着法的到处给康岚施压,但康岚都默默咬牙扛了,直到有一天他下班回家看到陈姨端坐在他家客厅,姿态冷而高高在上,而对面的父母亲则脸色灰败垂头瑟缩的模样时,他积压了几个月的情绪才终于爆发。
康岚甚至庆幸他妹是住宿生所以不在场,否则如果他看到对面坐着的是三个人的话,他真不知道自己疯起来会做出些什么。
那是他与赵任琦所度过的最艰难的一段时光,连睡觉都不安稳,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焦灼忧虑,相见总是酸苦居多,赵任琦不断地抱着他说“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处理好的”,他也听了也都愿意去相信并且等待,但他就是在那一瞬间突然崩溃——他坚持不下去了。
无数次的失望与打击与焦虑疲惫压垮了康岚造就了他的无可奈何,“算了吧”,“或许我们就该是被纠正的错误”。
现在想来当时的自己怎么会那么狠心,居然可以当场开免提给赵任琦打电话说“分手”,他知道他的男朋友此刻正陪着客户跑外地,现在也许很忙、也许忙完了稍稍得一片刻的休闲,但他就是打了,半分不顾对方的感受,说了“分手吧”就关机,然后客气地将陈姨请走。
那个夜晚,康岚再一次把自己藏进了房中的那道床与墙之间的缝隙当中,他缩着,第一次感到了什么叫做,连呼吸都是痛的。
康岚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所以当他听到夜半传来的隐约敲门声时他被某种可能性吓到了。
他忐忑地走出卧房,发现母亲正呆站在客厅中央,一动不动地盯视着门,他的母亲被岁月的苦熬白了鬓发,听到身后的动静行动缓慢地转过头,她的眼睛尚是湿润的,浊色的眼白里有着不可忽视的红。康岚握着拳与母亲僵持,他与父母的关系向来非常淡薄,但这并不代表他不爱他们。
母亲最终丧气地撇开视线,无声地点了点头便路过康岚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门外的敲打声还在继续,急切的渴求的卑微的、一下下好像不是在敲门,而是在敲打康岚的心房一样……他开了门,看到了赵任琦。
赵任琦一身夜的湿意,身上还是西装革履,发胶固定的发型乱了他也不管,明明是盛怒的眼却是一副丧家犬的姿态,他抱着康岚压在玄关的墙上,嘴里不断重复“对不起”,又凶狠地去擒康岚的嘴唇,康岚的顺从与气息好像安定剂般安抚了赵任琦这头暴躁的野兽,他紧贴着康岚,可怜的哽咽的在他耳边说着与几年前的那个夜晚类似的话,他说,“我想你了”。
他哭了。眼泪是热的,有着烫人的温度,滴在肤上刺痛了康岚的心。
康岚恍惚间感到了时空的错位一般,眼前的赵任琦与过去那个盛气凌人的少年郎重叠了,原来他一直都没有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