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宜一,你别在这儿……”
“够了!”柳池镇打断柳宜雪的话,盯着柳宜一,“你和宋总到底有没有来往?”
柳宜一想着柳池镇几个小时前承诺给母亲的两万块,咬死了说:“有,但记录我真的删除了。”
柳池镇yīn晴不定地点点头:“行,我先信你。明天一早,你再接着给宋总打电话,直到她接了为止!”
柳宜一逆来顺受,擦掉眼泪说:“好……”
“爸,你就这样放过她吗?”柳宜雪不甘心道,“她分明就是在骗你!而且还半夜出去鬼混,又留级两年,她就不是个好东西!你现在不教育她,以后她不知道要长成什么样子呢!”
“你行了,给我回房间去休息!”柳池镇不耐烦起来,又看着柳宜一,“今晚你别想睡觉,给我跪在客厅里,好好反省!”
“爸……”柳宜雪觉得这个惩罚太轻了,杨敏连忙拉了一把柳宜雪,让她见好就收。
毕竟还没坐实柳宜一和宋总没关系呢,柳池镇肯定不会真的动手收拾柳宜一的。
客厅的人散了,柳宜一独自跪在大理石地板上,灯明晃晃的开着,投下她单薄浅淡的影子。
她盯着反光的地板,想起了以前的事。
十三岁以前,她跟着母亲。
她妈是个没有正当工作的漂亮女人,生活来源不是靠牌桌的运气,就是附近男人的恩惠。柳宜一的童年,充满了麻将声,母亲的骂声,以及……那些一墙之隔的暧昧声音。
十三岁的时候,她母亲得了早期肝癌,为了凑钱手术,她和人做局去赌钱,结果运气不好,被人抓到,反而要赔偿巨额罚款。
母亲没钱,只有一个柳家的私生女。
柳宜一跪坐在自己的脚踝上,恍惚着回到了那一天,鼻青脸肿的母亲把自己搂进怀里,温柔地问:“你想不想回到你爸爸身边?妈妈送你回去好不好?”
柳宜一小时候见过柳池镇几面,但每一次,都只得到了柳池镇嫌恶的冷眼。她知道的,柳池镇不喜欢她。
柳池镇的妻子,女儿,不仅厌恶她,还恨不得她死。
“我不要……”柳宜一小声说,“我不要离开妈妈。”
母亲忽然哭了起来,崩溃地告诉柳宜一,她得了病,要死了。
“没钱我就要死了!”母亲哭着说,“你回你爸爸身边去,去给我拿钱治病!我养你这么多年,你该回报我了!”
柳宜一茫然地看着母亲哀戚的脸,也跟着哭了起来。
母亲紧紧拉着柳宜一的手:“其实很简单的,你去你爸爸家门外,跪着求他,求他接你回家去!他不开门,你就哭,大声地哭!柳池镇要面子,他不会让事情闹大,他会接你回去的!”
柳宜一不敢,那个富丽而陌生的地方,让她恐惧。
她哭着摇头。
“你是不是要我死?”母亲尖刻地喊起来,“是不是要我被你害死!你知道为了养大你,我付出了多少心血吗?为了你的学费,为了给你买新衣服,我陪了多少男人睡觉!现在要你回报一次,难道不应该吗?”
柳宜一无措地大哭起来:“可是我怕……妈妈,我怕……”
“怕你也要给我去!”
柳宜一打了一个冷颤,回到现实里。
膝盖跪得发疼,脚底也疼,她难受地动了动身,想找个舒服的姿势。
但地板太硬了,不论她怎么缩起身体,总会有一个地方又疼又难受。
柳宜一只能作罢,自bào自弃地就那么跪坐着。她开始数数字,从一到一千,再清零,继续从一到一千……
数了几遍后,她开始想宋锦英。
她会记得今晚两人的偶遇吗?
自己摔在她裙边的时候,她是认出来了,还是……根本就不记得自己了?
柳宜一觉得后者的可能性很大。
柳宜雪说得挺对的,她一个什么都不学好,没有优点,还整天装叛逆的小丑,怎么可能被宋锦英看上。
倒贴估计都要排队。
那明天怎么办呢?
柳池镇知道自己骗他这么久,多半会把她往死里打。
柳宜一想着,意识却很麻木。
她很习惯了。
天边一寸一寸的亮起白线,晨曦微露,又是一个明朗的夏末天气。
宋锦英像往常一样,六点半醒来。
她只穿着内衣躺在chuáng上,礼服被好好的搭在沙发上,项链和耳环摆在chuáng头柜上,那是她昨晚用最后的意识,做的最后一件事。
头疼嗓子gān,宋锦英就那么光着,去客厅接了一杯温水喝下。
后脑炸裂似的胀痛着,她压着眉心,坐进沙发里。
昨晚为了搞定那个大合同,她喝了不少酒,离开时又遇见临市的客户,又喝了半瓶才能脱身,所以最后没等到回家,她就在路上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