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魂(296)
“所以,”老猫摸了摸胸前的伤疤,冷酷地笑了笑,“我就忍下来了。”
苗稀南:“她怎么会……不可能。”
“你到现在都不相信,”老猫凝视着苗稀南,“当时无论谁跟你说,你都没有放在心上。我身上的伤,整个苗家都看见了,只有你没看见?!费南神父找过你,让你注意我的安全,你有听他的话吗?”
苗稀南记得,孩子小的时候,费南神父确实来见过他几次,后来还请求他把苗以情送到修道院接受教育。
老猫道:“他在修道院里看见苗稀秋nüè待我,又没法说服你,就把我带走了。他让我在修道院住了下来,每次苗稀秋来做弥撒,他就寸步不离地跟在我身边,以防她下手。可怜的费南,他胆子小得很,谁都不敢得罪,为了救我他连去见上帝的勇气都使出来了。也多亏这混蛋,我才活了下来啊。
“然后,嗯,苗稀秋没了我这个玩具,就开始盯上阿游。”
苗稀南忍无可忍,站了起来:“不!谁告诉你这些的?”
老猫转过身来。在他白皙修长的后背上,有一道几乎贯穿整个后背的疤痕,结疤的地方凸了出来,呈鲜嫩的粉红色。老猫侧过脸,冷道:“是它告诉我的。父亲,你一定不知道,我隔一段时间就会丧失记忆,连我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但我还能记得它是怎么来的。因为很疼啊,疼得,我每次见到剃刀,就要浑身发抖。”
苗稀南抿了抿嘴角,眉头皱成了山峦。“肯定有什么弄错了!以情,你姑妈不是那样的人,她温柔善良,你妈妈过世后,是她悉心地照顾你们,你怎么可以这样想她呢?”
老猫愣了愣,怒极反笑:“是啊,她在你跟前总是温柔的,尤其在chuáng上,但对我们可没那么大的耐心啊。”
“你胡说什么!”苗稀南踏前一步,指着老猫,“你……你……”
看到苗稀南那么激动,老猫反而冷静下来。他毫不遮掩地说:“你们俩的龌龊事,我都知道。我很小就知道了,我看过你跟她在chuáng上,妈妈在的时候,你们就这样了,在孩子的面前……我真不懂,你们既然那么好,跟我妈妈结婚gān嘛呢?苗稀秋跟我说过很多次,只有苗家人的血是gān净的,那么你们苗家人跟苗家人关起门来,自己操自己就好了,何必牵扯一个可怜的女人?”
啪!苗稀南大力地拍了一下桌子。这番话把他戳得体无完肤,把他所有黑暗的欲望、尊严和愧疚都摊了开来,像一团腐臭的内脏。他很愤怒,但是又无可奈何。
他性格懦弱,是个连儿子都害怕的,因此他愤怒不过几秒,就扛不住了,坐倒在椅子上。过了良久,苗稀南垂头道:“对不起。”
老猫笑了起来,“对不起?苗稀南,你怎么有脸说这句话?我小的时候,不明白为什么苗稀秋那么恨我,到长大了一点,就知道了。她生下了苗以其的第二年,又怀孕了。那是你跟她的孩子,对吗?”
苗稀南不言不动。
“但是你不敢让她生下来。你害怕啊,当然不是怕吴成刚那个窝囊废,你们从来没把他当一回事,那你怕什么?怕生出个怪胎?结果,苗稀秋没有留住孩子。但是妈妈怀孕了,怀了我和阿游,苗稀秋一直觉得,是我们俩杀了她的孩子,要是没有我们,说不好你会同意她把孩子生下来呢。”
苗稀南:“别说了,这都是我的错!我对不起你们,也对不起稀秋。”
老猫心里一痛,道:“你觉得自己对不起苗稀秋,所以作为补偿,把苗以其当'儿子'那样疼爱,来哄她开心?父亲,你真是深情得很,这一点我怎么都比不上你呢。”
“不是这样的,”苗稀南终于看着老猫的眼,“以情,你责怪我把你扔在修道院,但……但我并不是想遗弃你。苗家到我手上,已经是千疮百孔,我拆东墙补西墙,快撑不住了。这种滋味,我受够了,不想把重担传给你。你在修道院,自由自在,有什么不好的呢?你看以其,他……唉,这些年来他又累又抑郁,因为要架起苗家,太艰难了。”
苗稀南想,苗以其的痛苦和早逝,也是自己的无能造成的,从妻子到侄子,所有的苗家人,他又对得起谁呢?
老猫并没有被苗稀南这番话感动,“我在修道院,也没多自由。要生存下去,在哪里都是辛苦的,苗家和修道院没什么区别。”
苗稀南叹了一声:“那是因为你跟吴成刚混在一起,背地里gān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我让你去修道院,是想你做一个安乐、踏实、虔诚的人,没想到你跟他一起堕落了。”
老猫心想,原来苗稀南也知道他是貔貅的一份子啊,对于儿子的德育品行,他倒是没有选择自我蒙蔽。他嘲道:“弃儿不都那样吗,男盗女娼,要像普通人那样活下去,就不能做个像你那样高贵的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