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说到晚上的安排,还没做好计划,广播里开始召唤方杰:
“方医生,请马上到急诊室!马上!”
方杰一边往外跑,一边跟小吉说:
“我晚上给你电话吧!”
“哦,”周小吉跟着出了休息室的门,“好的”的话还未出口,方杰已经跑到走廊的尽头,他连电梯都来不及等,跑去用楼梯了。
晚上,周小吉做好了饭,还烤了应景的曲奇饼,可方杰没有回来,也没有打过电话。倒是金在九点多的时候打来电话,声音里带着沮丧:
“可以去你那里么?”他说,“我一个人,连个女朋友都没有,很可怜。”
“过来吧!”周小吉说,“我跟你一样可怜。”
金很快按照小吉给他的地址找了来,还带了瓶红酒,说是提前送给周小吉的礼物,却都给他一个人喝光。他横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对坐在窗边的小吉说:
“最讨厌过节了,一个人,真是难受呀!死女人要分手也等过了节日再说么!存心不让我好过!”
金沉浸在失恋的痛苦中,嘴里不停地抱怨,发泄起来口不择言,毫不犹豫,倒不用小吉来安慰。只是在喝光了自己带来的酒以后,他开始翻小吉的冰箱,找啤酒。周小吉没理他,站在狭小的厨房里煮开水,准备泡些茶叶给金解酒。金没找到啤酒,烂泥一样堆在冰箱旁边,哭得涕泪交流。
周小吉用湿毛巾给他擦脸,看着他的眼泪又不停地再流出来。这一夜,他们都中了孤单的毒,即使凑在一起,依旧找不到解药。只是,金还能流出眼泪,而自己,从里到外,都是干涸的。
午夜的钟敲响,一声又一声,似乎永不能完结。
第十章
周小吉并没有喝醉,他只是累了,坐在客厅的窗户前,脸抵住膝盖,窝在窗帘中间,忽忽悠悠地睡着了。金却是烂醉如泥,在地板上滚来滚去,变换着无数种姿势,也没找到舒服的一款,最后虾米一样,缩在小吉脚下,睡得直如昏迷。两个人都保持着回到母亲子宫里的姿势,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安全,才能护住胸前那温暖的跳动的心脏。直到阴暗天光弥漫进屋,天亮了,弄醒周小吉的,却是一双冰冷的手,摇晃着他。
“醒醒,小吉!”
方杰!他终于回来了!周小吉几乎是反射性地跳起来,嘴巴因为在膝盖上压得太久,说起话来不清不楚:
“你?你回来啦?”
“他是谁呀?”方杰皱着眉,“怎么抱着你的脚睡觉?”
“哦,你没见过他么?金,我的同事,在这里没亲人,过来跟我一起过平安夜。”
这时金翻了个身,嘴里不乐意地嘟哝着:
“喂,你小点声啦!在睡觉呢,真吵。”
方杰咳了咳,大声说:
“平安夜已经过去啦,老兄,你不是还要跟我们过圣诞吧?”
金这才清醒过来,从地上慢腾腾爬起来,一边用手挠着乱七八糟的头发,一边糊涂地说:
“你不就是?小吉当医生的男朋友?你回来了啊?哦,那我,我走了。你家的地板好硬哦,骨头散架了呀!”
周小吉有些不忍心,毕竟是节日,这么赶金离开,总是显得不礼貌,于是开口留他吃饭。终于清醒过来的金偷瞄着方杰不悦的脸,“嘿嘿”笑了笑,在小吉耳边悄悄说:
“不啦,圣诞节给人在心里诅咒,说不定诅咒会应验哦!”
送走了金,趁方杰在卫生间洗澡,驱除身上的药水味的时候,周小吉连忙开始收拾屋子。他昨天本来已经打扫得很干净,没想到一个晚上就给金败坏得一片狼籍,这人的杀伤力还真不可小觊。方杰的归来,象是一缕春风般,吹开心里的乌云,整个人轻快起来。此时,卫生间穿来的水流声,简直如同珍贵的天籁,给着方方正正的一间屋,平添了亲人跟家的气氛,节日似乎瞬间不同了!
“别忙活啦!过来,圣诞老人有东西给你!”方杰换了身轻便衣服,边擦头发边跟小吉说。
“啊?不是已经给过了么?”
拉着他在圣诞树下坐好,从身后环抱着,在小吉慢慢撕开包装纸的时候,方杰低声地,温柔又感激地说:
“这个是圣诞老人帮我们记得相遇的那一天,小吉,谢谢你允许我撞上你。”
是一双冰鞋,在冰刀的侧面刻着:“送给我又香又甜的玉米糖,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