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枭眼底流露出惊异:什么人?
他的瞳孔映出裴逸修利的身影。你不是孤军作战孤家寡人了么?你的组员全部被拦截,你身边只有你的情人chuáng伴,那个出手阔绰、满肚子酒色财气的大老板,怎么还能埋伏了狙击手?
你他娘的又来二打一欺负我耍单?你不要脸!
裴逸甩了甩肿胀发痛的手指,在喘息间浮出笑容:对,就欺负你耍单,你还继续打么?
仅仅相隔一条狭窄的街道,对面的住家,斜对着这边厨房窗户的那块窗帘后面,埋伏着守株待兔的真正的猎手。
章绍池以站姿持枪。
他很稳地端住沉甸甸的枪筒,眯细了眼,眼皮上染着晨曦的第一缕光……
第62章 陋巷追凶┃你的司机在控制这辆糟糕的破车。
章绍池she击之后, 迅速收手撤回墙壁后边, 但他知道自己命中目标了。
他脸上浮出淡淡的表情,小野猫, 我行吗?
真以为老子没练过、以为我不会打枪?我配得上在这片蛮荒大陆上, 跟你一起战斗和逃亡吗?
有些人或许天生就富有冒险气概与热血情怀, 过后再回想这段危险而冲动的经历,再让他重新抉择, 章绍池恐怕还是会选同样的行动, 披星戴月,天涯海角, 人生激烈地活过一场, 就没什么值得后悔。
那两个人贴身肉搏离得太近, 让他屡次瞄准但一直找不到she击角度,不然早就开枪了。
所以,裴组长永远都不会孤军作战,在世界的边缘尽头还有一个男人, 一直站在他身后。无论眼前是豹子娜莎还是通缉犯冷枭, 这个男人一直在。
裴逸并没有趁势痛下杀手, 从一开始就留了恻隐之心,尽管自己都说不清为什么。
“别打了,放下武器。”他低喊。
“我知道你有你的家族仇恨,你有你的苦衷,但许多人是不应该被牵连进来的。尼娜·贝索托小姐是无辜的啊!扎耶德王子也是无辜的!”裴逸字字戳向凶犯的心,“还有你曾经的同事, 你想想huáng永锋,他为什么就必须死?”
冷枭紧咬着唇不愿松口。
咬唇的倔qiáng模样,让裴逸觉着熟悉,很像黑暗的巷子口,跟他抢夺钞票的流làng男孩。他们都曾经在地狱的深渊挣扎着爬出来,爬向dòng口的一线天光。天光原本可以照亮你的脸。
“你为什么跟他们走同样的路?你还能回来。”裴逸说。
“我回不来了。”冷枭漠然地摇头,“我回来gān什么?我至亲至爱的人,反正都死光了。我跟你不一样混,我为谁寻求正义公理,谁他妈给过我正义公理?”
“没有么?”裴逸眼眶也红了,“你的同事,你曾经的战友,你的朋友,你的老师,但凡对你曾经有过真心相待的人,没有一个让你值得牵挂?”
“……”醋栗色的瞳仁里光泽微抖,死水之下明明起了微澜,冷枭却不愿低头,“没有。我不像你还有个有钱的情人儿,还有那么生动的癖好,舔着你的男人陪他上chuáng很有意思吧?可你也被六处那群过河就拆桥的老家伙通缉了,你自己不愚蠢么!”
裴逸说不出话,三观无法沟通。
这种人你跟他解释“亲情”“爱情”,能说通么?
一个人享受了孤独残缺的少年时代,pào火纷飞亲人离散,即便在成年之后,都难以抹去yīn影下的心灵创伤。没有至亲,至爱,一个人在这世上似乎失去了全部热情与对善良的渴望,只剩下恶的欲望,毫无底线和牵挂,也就不畏惧死亡。
两人都陷入怔忡,或许都在悄悄缅怀值得牵挂的人,尽管嘴上不愿承认。
趁这晃神的机会,逃犯撞破了一面本就破败不堪的烂墙。墙后就是隔壁住户的卧室,妇女孩子爆发出尖叫……冷枭抓过一个女人抛给裴组长,趁机夺路而逃。
晨光斜照,空气微凉。
狭窄的巷子里掠过奔逃的凶手,以及从某一户门口劫到的一辆电动车。
章绍池侧身出来,迅速再给一枪,电动车的金属排气管子迸飞,爆出噼啪的火星。冷枭好像骂了一句洋文,怒而掏枪还击。
章绍池回身躲开,弹片迸碎了墙上砖头,也划破他的眉骨。两个男人隔着一条街,很凶很大声地对骂了好几回合。这回把一条街的人都给喊醒了!
颠簸的土路折磨着破旧的电动车,轰鸣着,横冲直撞。
裴逸在连缀成片的民房顶上奔跑,从屋顶上空大跨步地跃过!他跳上阳台再翻进室内,在住户吓呆了的注视下穿过堆满杂货的走廊,夺门而出,再上房顶,一路往前方追击……
章绍池这时也从哪儿劫了一辆电动车,驾着“呜嗡呜嗡”的小电驴,上路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