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亲狈友+番外(371)
“那我去水星!”柏为屿不依不饶地蹬腿。
“阿嚏!阿嚏!水你的头!”夏威鼻涕流了好长,没手擦,两手都箍紧柏为屿使了蛮力往沙滩上拖,大惊小怪地叫道:“啊——飞船在沙滩上了,来来来,我陪你去!”
柏为屿傻乎乎地相信了,跑回海滩上四下打转:“哪里?哪里?”
夏威恶狠狠地抹一把鼻涕,在他脑袋上凿个暴栗,暴喝:“一会儿水星人来接你,给我老实呆着!”
柏为屿也觉出冷了,连打一串喷嚏,躺倒下来,盯着泼墨般的天际发呆,喃喃自语:“什么时候来,来接我?”
夏威气喘吁吁地从沙滩里扒出手机,哆嗦着对段和说:“我们在湾边的海鲜大排档,快快快,我快冷死了……”
柏为屿老实不到几秒,又一摇三晃地爬起来,拍着胸脯说:“我不去了,我妈妈舍不得我呢……”
夏威欲哭无泪,摁住他求道:“哥们,算我求你,别吓我啦!”
“妈妈……”柏为屿湿透了,滚得全身是沙,忽然哭了,“妈妈,我混不下去了……”
夏威愣了愣,脱下外套裹住柏为屿的上身抱在怀里,摇晃着哄道:“别哭别哭,什么狗屁梦想都滚一边去,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才不在乎呢!”
“我在乎!我很在乎啊……”柏为屿泪如雨下,先是小声哭,接着越哭越大声,不断重复着说:“妈妈,我很怕,我很害怕,我很害怕……”
夏威悲不自胜,顺着他劝道:“好好好,我们在乎!不哭不哭……”说不哭,自己却说着说着跟着他哭了。
“我怎么办啊?妈妈,我该怎么办啊,我很害怕……”柏为屿的喉咙里呛进了一些沙,难受得抓紧夏威的胳膊借劲连咳带喘:“谁能帮我一把?咳咳……谁能救我啊?妈,我想回家……”
夏威拍拍他的后背,又低头抹去他脸上的沙和泪水,除了抱紧他,不知道该怎么劝,不知不觉的,自己也是满脸泪水。
乐正七和杨小空从没有听过柏为屿真的哭出声,他们静静地听着手机里隐隐约约传来的哭声,杨小空的眼圈瞬间红了,乐正七忍了忍,没忍住,泪水涌了出来。
那白痴逞强着笑得没心没肺,看似什么都无所谓,这一醉彻底暴露了他的脆弱无助——他很在乎很害怕的啊!他的梦想和憧憬粉碎了,看不到前方的路,那声声哭喊带着压抑不住的深深悲哀和无边无际的绝望,混杂着呼啸的海风,不似真切,却声声凄凉、声声揪人心肺。
段杀赶到时,柏为屿已闹得筋疲力尽,枕在夏威的腿上睡着了。段杀脱下外套卷起他背在背上,什么也不问,简单对夏威说:“谢谢。”
柏为屿做了一个很熟悉的梦,小时候他常常陷在这个梦里不愿醒来,醒来后偷偷窝在被子里哭。梦里他回到七岁,他爸爸背着他上山去画蝴蝶,他只有一支光秃秃的铅笔,画在旧报纸边边角角的空白上,如果能有一张便签更是如获至宝,随便一件小小的事就能开心好几天。
开心是多么轻松的事,家里再穷也饿不着他,他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小孩,他爸爸专门腾出一个抽屉,宝贝般将他的每一幅不知所以的简笔画搁进去……
妈妈问:“你藏着那些个破纸片干嘛呢?”
爸爸抱着他举得老高,“我们为屿以后会成为大画家,我得把他的手稿藏好。”
妈妈笑骂:“爷俩都傻乎乎的!”
村里只有一个文化人,只有一个老师,那就是他柏为屿的爸爸。柏老师是全村最受敬重的人,他为当爸爸的儿子感到自豪,村里人都说他们父子俩整天都乐呵呵的,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废话,他是他爸的儿子,怎么可能不像?
没有了爸爸以后,他在箱子底发现了几幅爸爸画的素描,画上的人是妈妈,漂亮极了。
大人们没有让他看到父亲的遗体,他只看到母亲几度哭得晕倒。家里的顶梁柱垮了,母亲一病躺了几个月,要不是舍不得年幼的儿子咬牙硬撑下来,差一点儿就撒手人寰了。那段日子全靠邻里资助,大家都说:“小为屿,你是男子汉,你要坚强,不要哭,照顾好你妈妈。”
他很懂事地点头:我不哭,我要坚强,从此以后我是家里的男子汉,我会照顾好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