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场唱戏[京剧](19)

傅晨的视野里只剩下刺眼的红,除了视觉,其他五感集体罢工,任凭柳砚书怎么叫,他都置若罔闻。脑子里嗡嗡直响,柳砚书的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一句也听不清。

双脚发软,他强撑着膝盖才没让自己倒下去。傅晨冒出一个想法:这是梦吧?

揉揉眼睛,再睁开,眼前依旧是那片梦魇般的红,简直要灼伤他的眼睛。他突然惊醒,跪着扑过去,一把抱住地上的人。过凉的体温冷得他一个激灵,傅晨脑子里都断了路,只顾得大喊:“妈?妈!!!你怎么了啊?!”

柳砚书也吓傻了,还好摸到了口袋里的手机。

十分钟后救护车和柳家父母同时赶到。小小的屋子里一阵兵荒马乱,又是医生又是护士围着傅晨妈妈做急救。最后因为楼梯太窄楼层太高担架抬不上来,由柳文书把人背下6楼。

傅晨扶着门框瘫坐在地上。已经没有人再管床底下那盒游戏卡了。门口散落的课本也被踩得书页飞散。

这一定是他这辈子过得最糟糕的生日。

柳家父母不放心傅晨一个人,把他带回了柳家。

黎淑君听说今天是傅晨生日,做了许多好菜,还有他最喜欢的小炒肉。傅晨只顾闷头扒饭,不断吞咽。他心里像是被挖掉了一大块,空落落血淋淋,怎么填都填不上。

他嘴里塞满了米饭,抬头看着柳文书黎淑君两夫妻还有坐在身侧的柳砚书,突然号啕大哭。

哭得极其难看,呜咽从喉咙里挤出来,混着眼泪淌了满脸。黎淑君怎么哄都哄不住,越是轻声细语,他哭得越凶。

爸爸常年不在家,妈妈就是顶梁柱,在傅晨心里妈妈就是超人,是信仰。可今天,她却倒下了,孩子心中树立了这么多年的信念轰然崩塌,心口处似乎有东西碎裂的声音。

傅妈妈在重症监护室里抢救了一个星期,傅晨也大病一场,一周卧床不起。高烧烧得他说胡话,拉着柳文书的袖子喊爸爸。

一氧化碳中毒加上失血过多,所幸争分夺秒,医生从死神手里抢回一条命来。傅家没有人来,黎淑君只好先垫付了医药费,又请了护工,自己每天去医院探望一次。

傅妈妈醒来时,黎淑君正在床前坐着。

“小晨呢?”沙哑着喉咙,她吐出第一句话。

“我是傅晨好朋友的妈妈,他现在住在我家。他一直有人照顾着,不用担心。”

“多……多谢……”傅妈妈眼里泛起薄雾。

两个女人彻夜长谈。

黎淑君走出病房时,长叹一声。天地熔炉,你我皆是苦命人。

傅妈妈姓刘,祖籍星城,跟着丈夫迁来沪市。男人在外跑生意挣钱养家,女人在家相夫教子。可男人却在外另有了新欢,这次回来逼她签下离婚协议。儿子抚养权归她,财产一分也没有。等那男人走了,她做饭时越想越绝望,这才一冲动,做下傻事。

傅晨养病期间一直住在柳家。柳文书带他去医院检查才发现他身体底子特别虚,从小体弱多病。

考虑再三,柳文书问他愿不愿意跟自己学戏,和柳砚书一起练功,至少能强身健体。

傅晨懵懵懂懂,点了头。仅仅是敬了杯茶,头也没磕就算是拜师了。

傅晨病好之后,还回过一次家。这下才看见桌上放了个包装精美的小盒子,应当是上次回家之前就有的,他没心思注意。旁边摆着一张小卡片,“祝我的乖儿子生日快乐。”

拆都懒得拆,直接扔进垃圾桶。仿佛多看一眼都脏了视线。

他浸湿抹布,把厨房里氧化成棕褐色的血迹一寸寸擦干净。他擦得极其用力,一下一下像是要把过去的记忆从脑子里撕扯去除。

收拾好简单的衣物和日常用品,傅晨背起沉重的书包,轻轻带上门。

傅妈妈住院一个月,傅晨就在柳家住了一个月。与柳砚书同吃同住,一块早起喊嗓练功。柳文书很是喜欢这个小徒弟,悟性高又聪明,嗓子也不错,是块学戏的好材料。

出院后,傅妈妈重新找到一份临时工,工资勉强能够糊口。柳家本来想把傅晨留下多住一段时间,也算是给她减轻压力,可傅妈妈执意不肯,将傅晨接了回去。

由于中毒伤及脑部,傅妈妈的记忆力大不如前,给人当收银员时常算错帐,被开除后又当了服务员,又总是因为上错菜被客人骂得狗血淋头。

这些话,傅晨在口里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只沉默了几秒,他从饭碗里抬起头,弯着眼睛笑咪咪道:“她现在挺好的,找了新工作。还时常跟我问起您呢。”

黎淑君点点头,自知不该多问,赶紧扯开话题。饭桌上的气氛重新欢快起来,像是一家四口稀松平常的吃了一顿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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