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威似乎很痛苦,喘息艰难,皱着眉头过了好几分钟才勉强的睁开了眼睛,细不可闻的叫道:“妈……”
那声音沙哑的,和平时的清亮宛若两极。
白霞已经干涸的眼泪又流了下来,沉重的心里顿时一轻。
没想到杜威讲完这个字,竟再次没了反应。
本已笑出来的杜逸急问:“蒋姑娘,这……”
蒋雨裳弯着嘴角:“我只说他会醒来,可没说会醒多久,这药啊得天天吃,身子也得慢慢调养,你们不要担心,随他去睡便是了。”
白霞此时简直用看菩萨一样的眼神看着她,听话的点点头。
蒋雨裳起身礼貌的说道:“现在大家都围着也没什么用,不如散了去让房间安静些,爷爷觉得这事特别的过意不去,想在晚上请您全家用餐赔罪,不知道能不能赏脸?”
儿子能有希望,杜启生的心里也宽松不少,便点点头道:“是我们该谢谢郑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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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号一见好,来观望情况的人潮也便很快消失掉。
杜家人全被老头子请去,只有郑洛莱坚持留下来陪床。
想到上次就是因为没人管才出的事,白霞也就答应了。
窗外的夜色渐渐深沉,郑洛莱烦乱的心终于渐渐变得安静,一直凝视着杜威沉睡的脸庞发呆。
今天讲了那么多话,是真是假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
但只有一点是肯定的,就是他想负责,不管用什么方法,他根本没有办法扔下杜威不管。
“你是不是该去庙里拜拜啊,这种事情都能遇见……”郑洛莱忽然用指尖戳了戳杜威的脸,无奈的笑。
杜威依旧没什么反应,虚弱的就连嘴唇都泛着苍白。
郑洛莱又俯下身子,轻吻了上去,而后垂着眼睫说:“快点好起来,为了你……我可把脸丢光了。”
第22章
死亡的阴影对一个人的影响会有多大?
也许它带来的恐惧,黑暗,绝望与严重的不安,甚至能够伴随我们的一生。
不过所有的负面情绪若是到了某个人那里,约是都可以打一个接近免费的折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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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然后呢?”
明明嗓子依旧沙哑,整个人还虚弱的躺在病床上,杜威却笑的没心没肺。
杜逸想了想道:“然后他就真跪了,郑爷爷哭着拿拐杖打的他头破血流的,让我们也说不出什么来。”
想到流氓当时那个挫样,杜威充满虔诚的向往:“好精彩,要是我也在现场就好了……”
杜逸捏了下他的脸:“好什么好,你不知道爸妈都急的成什么样,再睡会儿吧,我给你洗葡萄去。”
已经习惯当保姆的哥哥拿起桌上的提子和小盆走出了病房。
始终在旁边微笑的方羽这才开口问:“你好些了没?”
“恩,就是觉得累。”杜威闲不住,又去伸手摸床头柜上的游戏机。
方羽递给他,扶了扶眼镜,很认真的说:“也许现在提这个不合适,但再不讲就来不及了。”
杜威疑惑:“怎么啦?”
方羽轻声道:“你就没想过那个欧捷会怎么样吗?”
杜威脸僵了下:“怎么样和我也没关系,我本来就不认识他。”
方羽叹息:“他的确犯了罪,应该受到法律的惩罚,可是或许因为你,他的惩罚比应当所受的要严重的多,你觉得这样可以吗?”
杜威沉默半晌,嘟囔道:“我爬都爬不起来,能有什么办法。”
方羽笑笑:“你知道的,好啦,我去看看你哥。”
撇下这句话,他也步履悠闲的走出了屋子。
杜威躺在那很郁闷,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差点被杀了,还要去管杀人犯的死活。
可如果他不管,大概这世上也就没有人会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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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北京还习惯吗?”方羽靠在水池旁边的墙上,忽然问道。
杜逸正走着神,没察觉他出现,惊讶的回头瞅了瞅才说:“恩。”
方羽清俊的脸庞透着寒意:“何必为你弟弟做这么多事,有你爸妈难道还照顾不好他吗?”
杜逸不再想强调杜威对自己有多重要,便沉默的仔细清洗着葡萄。
水流哗啦啦作响,是这里唯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