圈内人(12)
“这道题是这样的……”叶泽一旦开始讲课，就会被动开启专心致志不闻外事的技能。
所以他没有发觉当他认真给季杰讲着题的时候，季若愚抱着双臂靠在门口也同样专注地看着他。
叶泽讲完题，习惯性地端起茶杯想要喝一口水，发现杯中已经空了。
“家里才买的普洱，不知道叶老师喝不喝得惯。”季若愚端着一杯茶走进屋内，叶泽接过来一看，茶汤清亮，茶杯触手却只是有些温热，应该是泡好之后又冷了好一会儿。
季若愚真是个体贴的人。
叶泽喝了口茶，对他道谢：“麻烦你了。”
“说过几次了，不要总是跟我这么客气。”季若愚微微皱眉。
“……”叶泽想不起来自己跟季若愚客气过多少次，但是还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季若愚又把一盒酸奶放到季杰手里，用一副随意的口气问道：“叶老师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
叶泽想了一下回答道：“听你这么一问，突然很想吃饺子。”
“我也想吃饺子！”季杰嘴角沾着一大块酸奶，连声附和。
“那我去包饺子。”季若愚伸出手抹掉季杰嘴角的酸奶，拿起叶泽用过的空茶杯走向厨房。
叶泽冲着他的背影问了句：“要不要我帮忙？”
季若愚停下脚步回头看看叶泽，笑眯眯地说：“好啊。”
“我也来帮忙！”季杰嚷嚷着就要丢下作业跑出来，被季若愚瞪了一眼，老实坐回椅子里。
“你好好做作业。”季若愚说完，带着叶泽走到厨房，从橱柜里取出一条新围裙，站在叶泽的背后给他系上。
叶泽拧开水龙头洗了洗手，在围裙上擦手时低头一看，自己身上是一条粉红色的围裙。
“有什么问题？”季若愚端着大半盆面粉来叶泽身边接水和面，注意到叶泽僵硬的动作。
“没问题……”叶泽匆匆擦干手，从冰箱里找出猪肉和韭菜，开始剁饺子馅儿。
比起和面，剁馅显然是个轻松活。叶泽用一只手机械地剁着肉馅，一偏头就能看到季若愚背对自己揉着面团，背上的肌肉随着他的用力而起伏……
咔。叶泽手里的刀剁在了某个硬物上，季若愚听见声音不对回过头来看叶泽，正巧与叶泽注视着他的目光相撞。
叶泽低下头，从案板上挑出一块碎骨头扔进垃圾桶，对季若愚笑笑：“砍到骨头了。”
“小心用力不对伤到手腕。”季若愚叮嘱了他一句，走到他身后，握住他的左手微微抬高手腕，又在他的小臂上拍了一下，“用整条胳膊的力气，不要用手腕的力气，这样你也会觉得轻松一点。”
“嗯……”叶泽看着季若愚在自己手背上留下的面粉，觉得自己有点不对劲，他竟然对季若愚的接触并不感到排斥。
直到两人一起坐在桌边包饺子时，季若愚都保持着很自然的神态，并不时和叶泽聊两句家常：“叶老师周末不回家？”
叶泽捏实一只饺子边上的褶儿，放在桌上：“我不是本地人，家里人在老家A市，你呢。”
“去年我爸妈离婚了，留了这套房子和一些钱给我。”季若愚从汤盆里舀了一勺肉馅扣在饺子皮上，“我连他们现在在哪都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叶泽手一抖，捏破了手里的一只饺子，他看了看季若愚的表情，仍然和往常一样面上带着微笑，看不出伤心或者难过。
“不用安慰我。”季若愚在撒着面粉的桌面放下最后一个饺子，“好了，辛苦叶老师。”
“不用客气。”叶泽洗净手上的面粉，脱掉围裙，看着季若愚烧开一锅水，把包好的韭菜猪肉饺子一个个扔下锅。
季若愚背对着他，突然开口问了一个问题：“叶老师，你平时一个人吃饭会不会觉得寂寞？”
叶泽坦诚地回答道：“会啊。”
季若愚又问：“没想过谈个女朋友？”
叶泽说：“没遇到合适的人。”
季若愚转过身面对着叶泽：“什么样的人才算合适？”
“我不知道。”叶泽看向窗外，“据说人一生会遇到约两千九百二十万人，两个人相爱的概率是零点零零零零四九，你看这个概率是不是很低？”
“叶泽。”季若愚突然喊他的名字，“为什么不试着接受喜欢你的人？”
第9章 对戏
“太麻烦了。”叶泽慢吞吞地说，“不是故意冒犯你，你觉得费那么多时间和精力去了解接受一个人，再用更多的时间和他相处，包容对方的缺点，相濡以沫几十年，最后也不一定会白头到老，这样的生活有意思么。”
季若愚说：“你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自己不一定能和对方白头到老，悲观主义者。”
于是这一顿午饭吃的很沉闷。
季杰坐在两人对面的座位上吃着饺子，看看一言不发的季若愚，又看看同样沉默的叶泽，拿筷子敲了敲碗沿：“帮我拿一下醋。”
醋瓶子放在叶泽和季若愚两人之间的桌上，听到季杰说话，两个人同时伸出手去。
接触到季若愚的手指时，叶泽触电一般迅速收回了手。
季若愚把醋递给季杰，终于开口打破沉默：“小杰，你觉得叶老师怎么样？”
季杰把醋倒进碗里拿筷子搅了搅，回答道：“叶老师脾气很好，我们班的学生都很羡慕叶老师班上的学生。”
见叶泽微微动容，季若愚又说：“这么说叶老师很受欢迎，有很多人喜欢是不是？”
季杰吃着饺子含糊地应了一声：“是。”
“招人喜欢的人总能获得幸福的。”季若愚意有所指地说，把一盘饺子推到叶泽面前，“多吃点。”
叶泽轻轻扯动了一下嘴角。
“谢谢。”
叶泽回到家，倒在沙发上望着天花板想了很久。
季若愚说他悲观，他对此并不生气，他知道自己只是害怕而已。对一个人付出的感情越多，可能受到的伤害也就越多，他不想受伤，索性拒绝付出。
比如对林开落，明明很欣赏他，也能感受到来自对方的善意，为什么自己就是无法做到和他轻松自然地相处？
也许自己真的应该试着去接受别人，总不能孤独终生吧。
叶泽想着想着就想得深了，从沙发上的抱枕底下摸出iPad，随手发了一条微博。
一分钟后，很多人震惊地发现，一向注重个人隐私的叶落随风竟然在微博主动谈起了自己的感情观。
叶落随风V：今天有一个人劝我试着去接受别人，我想了一下，我对另一半的要求是温柔理性，聪明包容，肉体的契合还是其次，志趣相投才是最重要的。这个人在哪里？（刚刚来自iPad客户端）
叶泽发出去之后顺便看了一下回复和转发，大部分的人回复都很一致：@林开落。
叶泽：……
他丢下iPad，打开电脑上YY找林开落。
小叶子 16:11:32
有空来对戏么？
林开落最近比较忙 16:12:03
好
叶泽被林开落拉到他的私人YY上锁频道，同时注意到接待频道还有几十个人，应该是在挂机等晚上歌会。
林开落把频道设为自由模式，开麦说道：“主动找我对戏，真是难得啊。”
“闲着也是闲着。”叶泽说着，打开《帝王师》剧本，找出有太傅和九皇子对话的部分。“第二幕，紫清宫夜话，该你先。”
“稍等。”
林开落的声线陡然压低，入戏的速度之快令叶泽叹服。
“新皇陛下万岁。”
叶泽轻轻一笑，说道：“老师为何不直呼我的名字？莫非我当了皇帝，老师便要与我生分了？”
“臣不敢，从前臣与陛下是师生，如今是君臣。”
“老师贵为太傅，如今更是两朝帝王之师，这是无上的尊荣。”叶泽刻意提高了声音，表现出少年的急切与激动，“得老师辅佐，定能助我开创太平盛世，使万国来朝，天下咸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