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梁叔’?”林砚生跟着姜煜世进了房子,有点迟疑地问道。
姜煜世挑眉眯了眯眼,“梁衡辉最早是个混混,被爹地捡回来,后来跟着爹地做生意。之后爹地回英国做逍遥神仙后就把生意全部交给他了,虽然名还是挂在大哥和妈咪身上。现在也没结婚,对我们整个家都很……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尽心尽力。”
“你还有哥哥?”
“不是妈咪生的,还有个妹妹也不是。”姜煜世皱着眉头,“哈哈哈,要怎么讲,妈咪是……情妇转正?”
林砚生闭了嘴,大概是什么香港富豪明里暗里都有几个老婆的戏码,上一辈的事情林砚生也不想过多去追问。
可姜煜世大概是一个人憋了很久,说起往事来。
父亲从小在曼切斯特长大,十多岁和爷爷回港认祖,然后决定留在这里。拥有人脉基础和良好的教养与交流能力,姜衡永在做了一段时间出口业之后选择放弃这条吃辛苦饭的工作,转型为港口码头,电信服务与赌博娱乐这样的竞争者寥寥的行业,又拽着石油危机的末潮大量购置资产,于是在后来的复苏中成功跻身富豪行列。
姜煜世的妈妈,也就是秦咏秋参加一个慈善晚会时和姜衡永相识,后来知道了姜衡永有妻子还是选择和姜衡永,不久后原配病逝,于是秦咏秋终于和姜衡永结婚,可结婚之后姜衡永却越发远离秦咏秋,对姜煜世也远不如对他大哥尽心。两人常常分居,到最后姜衡永干脆扔下担子跑回曼彻斯特去了。
“妈咪很恐怖的。”姜煜世说,“小时候要我什么也要做最好,同学里就只有我上中学了还要被打哈哈哈。”
“同我讲一定要做的比谁都好。我还以为她只要我超过大哥而已。”
“只是我十五岁的时候,等到知道了爹地把七家正公司的大块股份划给了大哥,只是分了几套房产给我之后,她就没再管过我。”姜煜世摩挲着自己的指节,“她讲我很没用。但我不知道我还能做什么?做什么都是无用功,我怎样都讨不来爹地欢心。”
“没机会去管什么公司也很好……”姜煜世摇摇脑袋,“做明星好让你随时随地focus on me。”
他大概真是没把那些事情计较得很重。
“当时李姐给我发讯息,问我要不要去试试的时候,我是真的想过!要是真做大明星,你会看见我,会想起我。”
林砚生骂他一句傻逼,二十一岁的人还能有这些想法。
“怎么去学建筑,你不该反叛到底去搞搞艺术?”
姜煜世思忖了很久,“没想那么多,想留在国内念书,本来想去学口腔医学……但是HKU医学部好远好旧,不想去,就随便在本校选了。”
他想起什么,“搞搞艺术?你讲得对,说不定我还真该去学画画。建筑学我还是对美术课比较全神贯注。”
林砚生瞬间想起姜煜世在综艺上的那种“你画我猜”的节目上都会大放异彩,才意识到他真是有美术功底的。
姜煜世红了红脸,他拉着林砚生进了卧室,翻出来几本对开大小的硬壳速写本。
林砚生翻开的一瞬间,血气就直直向上冒,那……那是他吗?
“假日里我们跟着葛姆雷去斯里兰卡、去印度,大概是‘写生’,他信佛教,在他的雕塑作品里都融进了冥想与宁静的修禅体会。他带着我看他新作,一个纤细的少年屈身打水,面容没有细啄,问我看到了什么?”
“我觉得他们做艺术的真的很强人所难。我看见什么?我是彻底的俗人,觉得那些赤身裸体绝对和静寂靠不上边,只让我想到爱欲、想到你,所以我讲‘我想到了我心爱的男孩’。”
“他笑了好久,说青春期小男孩真的很不得了,然后叫我继续幻想,把他们全部画出来。”
“那是我唯一一次在葛姆雷的课上拿A!我交上去的时候还觉得很不舒服,觉得像是你被别人看了去。”
林砚生翻着,那是姜煜世幻想里的他,偶尔穿衣,大部分都裸着,或是回眸,或是小憩,看得他头脑昏涨,又要警戒自己那都是“艺术”。
“我快要想不起你的样子了,可还是一直画。常常画着又觉得害羞,可控制不住,我大概就是在做‘意淫’吧?”
林砚生脸滚烫,怔怔地看着赤诚的红着脸朝他笑的姜煜世。
林砚生被姜煜世拖进浴缸的时候,衣服还规规矩矩的挂在身上,被水一浸,林砚生突然反应过来,连忙站起来去摸衣兜。
“怎么了?”姜煜世抬头拉着林砚生的手问。
林砚生擦干了手从衣兜里拿出来一张白色的相纸,是拍立得。因年代久远,边缘泛着黄,“阿婆塞给我的。”林砚生莹莹地笑起来,眼弯成新月,将相纸立在姜煜世的眼前。
照片上的姜煜世应该是刚刚上小学七八岁的样子,捞起唱诗班的小白袍子,偷偷站在花园的月季丛下撒尿。
不知道是水汽熏的还是什么,姜煜世一颗脑袋以可见的速度变红,而林砚生又开口说,“太没素质了小姜少爷,我打出门儿不穿纸尿裤就不随地大小便了。”
“我在模仿小于廉,布鲁塞尔的骄傲。”姜煜世硬犟,抬眼看见林砚生还是盯着那张照片笑,急了,恶狠狠地说,“不准看了!”
林砚生担心姜煜世上来就抢,弄坏这“罪证”,从浴缸里踏出去,将相纸放在外面的盥洗台上。外套吸了水实在太重,林砚生便把它脱下放在一边,一件白衬衫贴在身上,透出肉色。
他们在浴缸里泡着,看着对方指头也发皱,最后湿着身体就从浴室里迈出来,甚至没有等到走到卧室,就在沙发上缠绵起来。
姜煜世将林砚生抵在松软的沙发上狂烈地吻着,暖黄的的灯大剌剌地亮着,让姜煜世把林砚生看得清楚。
姜煜世让林砚生坐在他的身上,却不着急做那些事,勾了勾林砚生的下巴笑着,慢条斯理地拿出画板簌簌地画。他向上瞥林砚生,看得林砚生浑身发软。听见那铅芯在纸面上摩擦的沙沙声,林砚生的耳朵像是在被姜煜世吹气,惊起不断的战栗。
林砚生越是遮挡自己,越觉得羞耻万分,最后还是红着脸放下了手,他整个人都软得不像话,又被不上不下的怪异感觉弄得难受,不得不挂上一种欲望的姿态。
这样的情色的姿势,却显出了纯洁的姿态,被未仔细削过的铅芯粗粝地描绘。
姜煜世笔下的林砚生不太像林砚生,因为掺杂了太多的个人私念,可他笔下的林砚生却又最像林砚生,因为没人能够明白林砚生那样表情之下蕴着的情感,除了姜煜世。
“你还要意淫?”林砚生开口,夺过姜煜世的画板,仍在床边,“看着我。”
他去吻姜煜世,姜煜世在他唇间发出哼哼的可爱笑声,“你不懂艺术!”
“刚刚才说的,你也是俗人。”林砚生环着姜煜世的脖颈挑眉说,去用牙噬着姜煜世的耳廓。
“两个俗人。”姜煜世讨饶似的点头,和林砚生对视,笑着说:“天作之合。”
他们喝了不少酒,再放肆地做爱。尝遍世间欢喜滋味不知道是不是就是在今夜。
第32章
林砚生眼见着日子流沙般从他和姜煜世紧扣的指缝间逝去,却不再感到彷徨。他们在阿婆家过完了整个春节,姜煜世带他去赛马场,他为姜煜世歌唱,去上环的电影院看赶着贺岁档上映的《再问》。
悠长假日因林砚生和姜煜世再也无法延后的工作调停,林砚生要去参与跟一个团队去做卫视综艺的现场编曲配音,而姜煜世面临的是四月的回归、不断的广告拍摄与那之后的颁奖仪式。
林砚生离开香港的那个夜晚,前来和他告别的不是姜煜世,而是梁衡辉。
梁衡辉还是得体地出现,像对待女性一样为林砚生拉开了的餐厅的座椅,让林砚生很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