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荒田·下(10)
后来《十四》在香港上映,乐园过去参加首映礼。本打算多留两天,和乔雅莹见个面,却在朋友圈刷到了她的状态——凑了九张照片,每张都是个在风沙中摇曳的潇洒样子,配字「南非我来了!」。
看着是休假出去玩了,没想到乔雅莹却回复他道——「没,我那个工作年底是最忙的时候,老板哪儿能同意我休假。我辞职了,以后不在香港混了,玩够了回北京养老去。」
乐园问——「你男朋友和你一起?」
乔雅莹发来了条语音消息——「屁,分手了,分手了,这次是彻底分了。他家命难违,跟他妈中意的对象结婚去了。」
——「你倒潇洒,我看你玩得挺开心啊」
——「我那是强颜欢笑,心里都泪流成河了。我那些照片都是发给他看的,能让他后悔抓狂最好。」
乐园一滞,不知道怎样回复,在对话框里打了删、删了打,折腾半天才发出去——「没法挽回了?」
——「当然,除非我能变成个男的,不然是没戏了」
乐园将这句话读了几遍才咂摸出点意思来,瞬间愣住了。
乔雅莹很快又发来条消息——「啊,我没跟你说过她是女的吗」
乐园几乎是不可思议地盯着这句话看,她是没直说过,可明里暗里其实是给过不少暗示的,只是他都没在意而已。乔雅莹一直都称呼那位为“TA”或者“我家那位”,从没说过“男朋友”。偶尔与乐园聊天提起来,消息里也都用的“她”这个字,乐园却没多想过,只当她是打错字了而已。
——「不跟你说了,我要出发了」
——「嗯,注意安全,玩得开心」
乐园退出与乔雅莹的对话框后,立刻将回程机票改签到了明天。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想见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他。
给祁誓发了消息问能不能去机场接他,祁誓没回复,乐园依然把航班信息发了过去。他将手机按灭,心跳都有些加速。他以为这是自己跟自己打了个赌,赌他会来。又仿佛做了个推理命题——如果他来了,他一定能更有勇气一些。
蒋达章正巧有事去北京,问了乐园的航班,打算与他同飞上海,留几天再去北京。
直到空乘提示乐园关掉手机时,他都没有收到祁誓的信息。
飞机在浦东机场降落,还在滑行时他就迫不及待开了机,直勾勾盯着手机屏幕。在恢复信号的一瞬间跳出条短信来——「在停车场」
“笑什么呢?”蒋达章看着乐园问。
乐园都没意识到自己在笑,只立刻把手机塞进外衣口袋里,笑着摇头:“没什么。”
因为是临时改的航班,倒是没有粉丝来机场接机,蒋达章与乐园一同往停车场走。
“怎么样,这几天忙么,有时间带我在上海转转?”
乐园瞥他一眼,张了张嘴,有些局促地笑了:“实在不好意思,我可能不太方便……”
一边说一边转着脑袋四处看,试图找到祁誓发来的位置。
蒋达章看着他心不在焉的模样,笑了笑:“交男朋友了?”
乐园一门心思急着见祁誓,对方说的话仿佛只是阵耳边风,溜一圈就跑了,根本听不进。他随便“嗯”了声:“您稍等啊,我打个电话。”刚拿出手机,却听身后传来了极短促的两下车喇叭声。
乐园扭头看去,祁誓就在不远处,驾驶位开着,他一手搭着车门站在外面。似乎是以为乐园没看见他,又将胳膊伸进车内按了两下喇叭。
乐园瞪大了眼睛,满眼快乐情绪没有遮挡地向外溢,抬起胳膊快速摆了几下:“哥!”
蒋达章叫住即刻就要百米冲刺的乐园:“你哥哥?”
乐园抿着嘴,可笑容是如何也掩饰不了:“不是,男朋友。”顿了顿又补充道,“就是他。”
“那个你没错他也没错却莫名其妙分手的初恋?”蒋达章忍不住朝那边看去,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阵,在他看来那也就是个长相出众一些的青年人而已。对方也不回避他的目光,反而微笑着冲他点了下头。再看回乐园,他的身体是面向着他的,脑袋却扭了过去,只给他个侧脸,明显是个迫不及待要飞过去的状态。
蒋达章笑了笑:“那我是彻底没机会了?”
乐园闻声回过神,很郑重地点了两下头。
“我知道了,”蒋达章在他去肩膀上一拍,“走吧,不耽误你时间了。”
乐园快速说了声“再见”就跑了过去,跳上了副驾驶。一上车就盯着祁誓看,简直要把他看出花来:“你今天不用上班吗?”
“嗯。”
“这是谁的车啊?”
“同事的。”
“哦……”乐园坐直了身体,目视前方。没一会儿又冒出个鬼念头来,调整了个舒服坐姿,清了清嗓子,轻声说:“刚才跟我一起的那位是我这部戏的导演。”顿了顿,故意卖关子似的,将脑袋扭向车窗的方向,声音轻飘飘,“他就是我说的喜欢我要追我的那个。”乐园盯着车窗反射出来的祁誓,忍不住笑了,“你觉得他怎么样啊?哥,你帮我参考参考。我是觉得他挺好的,年纪是比我大得多了点,但是很成熟啊,会照顾人,脾气也……”
没等乐园掰着指头把蒋达章的优点细数完全,就被祁誓冷声打断了:“别问我,跟我没关系。”
乐园扭过头看向他,见他蹙着眉头,是个不怎么高兴的表情。乐园却满心的快乐,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哦,那我自己考虑考虑吧。”尾音还是上扬的俏皮声调,仿佛不气死他不罢休了。
第12章 12
两人一路上没再说话,乐园胳膊肘搭在车窗上,支楞着脑袋看窗外。心里莫名其妙地快乐,看什么都觉得有趣。
车开到一个十字路口等红灯时,瞧见路边有个小孩在吃冰淇淋,脸和嘴都被冻得通红了还是吃得起劲,身边看着像哥哥的孩子忙着给他重新戴上被风吹掉的帽子。
乐园瞬间想起小时候和祁誓一起吃冰棍,舌头黏上去摘不下来的那次。忽然笑出了声,兴致勃勃地扭头看向他:“哥,我想吃冰棍。”
祁誓启动车子没应声。
乐园在车座上翻了个身,完完全全朝向他,一脸央求模样:“附近就有家超市,去吧,”又用带着鼻音的调调将每个字拉开来,拖着长音念叨,“我真的特别想吃……”
十分钟后,乐园心满意足地在超市冰柜里翻腾起来。翻找了半天才从最底下掏出根冰棍来:“找到了!我还怕没有卖老冰棍的呢。”
他的口味这么些年没变过,哪怕冰淇淋的花样越来越多,他也吃不惯各种味道的奶油冰淇淋。只喜欢将糖水冻成冰坨坨的老冰棍,就算小时候被它黏过舌头也喜欢。他认为它就是单纯地冰着甜着,只做它的本职工作,清清爽爽。放进嘴里化成凉丝丝的甜水,不像奶油冰淇淋,甜腻腻一团,惹得人烦。
他小口舔着,跟着祁誓走到了地下车库。不满足地咬了一大口,激得牙齿发酸,掉进嘴里又冰得他舌头乱跳,龇牙咧嘴。
祁誓打开车锁,听到他“嘶嘶”地吸着气,扭头瞥他一眼,刚要拉开车门,被乐园从后头一把拽了住。
乐园朝四周看了看,右边脸颊鼓出一小块,是把嘴里的冰含到了那边,轻声问:“你要尝尝吗?”
“不用了。”他说着就要去开车门。乐园却拽得死,没撒手的意思。
“尝尝嘛,”将冰块在嘴巴里翻滚到另一边,口齿不那么清晰地说道,“除了比小时候卖得贵了好多,其他一点没变的,还是一模一样的味道。”
瞧着他一脸执着,祁誓无可奈何地呼出口气,将手半张开举了起来,是个等对方把冰棍递过来的姿势。
然而冰棍没来,手却被乐园握住了。接下来的动作更是一气呵成——乐园借着他的手使力,踮起脚靠近。自然而然地贴上他的嘴唇,舌头一顶就将唇瓣分了开,下一瞬那化了一半的冰块就被渡到他的口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