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还是尽可能的去帮衬尹晟了,因为尹晟是秦峥留下的唯一血脉,就算他不能借此看到旧人的影子,他也心甘情愿护着尹晟。
而苏葳则是横生的一个意外,秦岱对苏葳的印象不好不坏,他觉得苏葳乖顺有余,情趣不足,虽然看着温顺舒心,但实际上并没有什么长久的资本。
过于安分守己的小白兔是无法在秦峥这种人身边久留的,秦岱看得透彻,只是当年的苏葳实在是太柔软可欺了,简素木讷的山中少年仿佛完全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
他一方面嫉妒苏葳能留在秦峥身边,一方面嫉妒苏葳淳朴安宁的生活,所以在秦峥身边那么多莺莺燕燕当中,他唯独总是对苏葳冷言冷语,暗中挤兑。
直到秦峥出事之后,树倒猢狲散,他的眼线告诉他已经消失许久的苏葳重新出现了,依旧笨拙质朴的乡下人卖了房子帮秦峥抢救续命,给秦峥入殓收尸。
秦岱是在这个时候才对苏葳另眼相看的,可他并没有和苏葳缓和关系的机会。
长子的变故把一向硬朗坚韧的老爷子伤到了,他那两个哥哥仍在不遗余力的榨取着秦峥的留下的东西。
他留在风雨飘摇的秦家苦苦支撑,从秦峥死后到尹晟回国之前的那段时间里,他把所有人手都散了出去,就为了能在暗中护着苏葳平安打理完秦峥的后事。
秦峥是秦岱的心魔,苏葳那几句话让他大病了一场,他把自己关在屋里昏睡了三天三夜,终于在很多年后再次梦见了他的兄长。
让他思念半生又让他不敢提及的男人重新出现在他的梦境里,一切都回到了秦峥少年时离家出走的那一天,刚过十七岁的秦峥已经生出了成年后的英俊相貌,因为和父亲的争执,秦峥脸上还带着一道细细的血口,他仰起带着泪珠脸蛋死死扯着兄长的衣角,无声的抽噎了许久。
而秦峥只是轻轻用手揉了揉他细软头发丝,低声跟他说,不管怎么样,他们都是兄弟。
秦岱病了将近十日,病愈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手上大大小小的生意全都甩给了尹晟。
苏葳的话算是帮他解开了这么多年的心结,他执念半生的人知道他背德不伦的思慕,也没有因此排斥他,这样的事实足够让他释然。
秦岱这辈子一直把秦峥当成他的神明,有了这样前提在先,秦岱就绝不会再为了什么伦理纲常去阻挠尹晟和苏葳。
秦岱再露面时瘦了不少,两侧的颧骨都隐隐浮现出了突兀的轮廓,他是主动登门拜访的,除了一些交接的文件和手续,他还给苏葳带了两盆花。
是南方常见的那种小野花,星星点点的花朵成团的聚簇在一起,小巧别致又鲜艳朝气。
尹晟对他的态度很不友好,差点直接把大门拍在他脸上,但秦岱却没有在意,他甚至还慢悠悠的显出了一点笑意,他一直觉得尹晟缺了点秦家人的煞气和阴鹜,可现在看来,只要是和苏葳搭边的事,尹晟肯定会凶神恶煞的拿出另一副狰狞的嘴脸。
秦岱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也就很有眼力见的早早告辞,他走后,尹晟满脸都写着不高兴。
苏葳只能赶紧把拿两盆花放到了院子里最不起眼的角落。
苏葳被尹晟上次那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哭嚎给弄怕了,最近这几天里,他一直把尹晟当成个三岁孩子来照顾,就连晚上睡觉,他都放任尹晟埋在他心口边嘬边啃。
天气已经彻底回暖了,从秦岱那回来之后,苏葳对那个花棚特别感兴趣,他一直喜欢打理花花草草之类的东西,一时也就被勾得心痒。
尹晟昨天专程刚好找人从郊外运了点土回来,想着帮他在院子里弄一个小花坛,眼下他们还没来得及去买花种,秦岱就直接送上门了。
其实只是两盆很普通的小野花而已,价格不贵,品相也一般,可这毕竟是家乡的东西,苏葳顾忌尹晟的气性,他不会把这两株小花大大方方的栽在院子里,但总归是有点在意的。
尹晟白天上班的时候,苏葳会趁机去给它们浇点水松松土,野花耐实好养,稍加照拂就能长得生机勃勃。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没了秦岱那恒温恒控的条件,花骨朵没有留存太久,不过短短两天就掉了个干净。
说来也奇怪,兴许是老天爷故意要气一气尹晟这个气包子,一周之后,花盆里的野花蓬勃生长,他买回来种下的花种们却像是被偷摸煮熟了一样,始终没有露头的迹象。
尹晟因此又满脸不乐意的鼓起了腮帮子,并且坚信一定是那两株养在花盆里的野花抢走了埋在土里的养分。
他一满脸愤愤的握着锄头置气,苏葳就忍笑忍到肚子疼,尹晟在种花这件事上和秦岱差不多,没有任何天赋。
每个种子都埋得又深又严实,与其说是种花还不如说是藏金子,尹晟还偏偏不肯让他帮忙,硬是要仅凭一己之力给他种个郁郁葱葱的小花坛出来。
苏葳哪忍心浇灭尹晟这一腔甜丝丝的热血,他只能偷偷摸摸的买了一袋新种子打算偷梁换柱。只是他挽起裤脚下地干活那天,尹晟刚好回来得早,傍午前后,大门一开,四目相对,兴高采烈的尹晟立马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了一只惨遭霜打的小柴犬。
惨遭打击的尹晟在这一天里陷入了连花的种不好的自我怀疑模式,这也不能怪他脆弱,因为他这段时间确实过得艰难。
秦岱把所有的生意都甩到了他身上,美其名曰是给苏葳的补偿,实际上是要在心愿了却之后,安安生生的颐养天年、坐等分红。
秦岱做的生意是正八经要脑子的生意,尹晟那点做鼠标垫的灵光一现实在是应付不来。
不过作为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尹晟深知一个道理,那就是——“逃避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于是他把闻栎从片场薅了回来给顶包,又连夜给自己和苏葳订了两张机票。
他做这些的时候苏葳正以一种别别扭扭的姿态蜷在他身边熟睡,从颈侧到胸口,满是斑驳又漂亮的痕迹。
苏葳是被尹晟抱上飞机的。
尹晟订得早班机,闻栎十点半落地,他们七点半起飞,这样就有个时间差,闻栎无论如何都不能追到山里让尹晟加班。
机舱里的温度刚刚好,苏葳裹着家里的绒毯刚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被起飞的轰鸣声震得他满脑子发懵。
昨天晚上,种花失败的尹晟委委屈屈的钻进他怀里搂着他腻乎了很久,而他一贯在尹晟面前没什么出息,只是一个湿漉漉的目光而已,他就放弃了抵抗。
大夫的叮嘱还是有用的,尹晟最多只是搂着他揩油亲吻,并不会强迫他做更深入的事情,但这些也足够了。
尹晟昨晚不知道从哪弄了两个小夹子,金灿灿的小东西带着一点不算锋利的锯齿,既能夹住那两个可怜兮兮的肉粒,也能不弄伤皮肉,而最恶劣的是,这两个夹子尾端都带着和腰链上相仿的小铃铛。
苏葳闷闷的红了一张脸,他把头往绒毯里埋了又埋,发动机的轰鸣声没有办法盖过他脑子里那阵叮叮当当的声响,他蜷着身子把自己憋到面红耳赤,尹晟隔着绒毯拍他了好几下,他也不肯露头。
苏葳闷呼呼的做了个一只小乌龟,直到机上开始供应早餐,他才从绒毯里探着头露出了一双眼睛。
“我们...我们去哪儿啊……小,小晟——!”
苏葳揉着眼睛开口询问,尹晟手里的松饼不像是直接在微波炉里加热的,甜甜的奶香味闻起来很诱人,他小小的纠结了一下,随即还是决定凑过去去咬了一口。
舷窗外的霞光明媚,尹晟举高了松饼露出一点坏笑,苏葳皱了一下鼻尖伸手去抢,尹晟趁机又把松饼抬高一截,紧接着特别不要脸的嘟起了嘴。
“早安,穗穗,今天还没有早安吻。”
尹晟这段时间并非一点正事都没做成,他一直在想方设法的消除他和苏葳之间仅存的隔阂,随着他撒娇赖皮耍流氓的次数一多,苏葳也被他带起了一点点张牙舞爪的小脾气,偶尔还会气呼呼的往他小腿上轻轻蹬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