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承祁的呼吸已经完全乱了节奏,不过嘴上还在逞强,“是啊,比你大吧,快叫爸爸。”
秦钰又是一阵闷笑,震得顾承祁跟着一块抖,“我大不大,你应该早清楚了吧?”
顾承祁有点不耐烦,“我他妈上哪清——”
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了。
顾承祁眼睛睁得大大的,死死瞪着秦钰。
秦钰眼含笑意,“你不会真觉得我发现不了吧?你也不是那种会随便从栏杆上掉下来摔个狗吃屎的人吧。”
我,操!
顾承祁又羞又愤,他人生中还没有任何一刻像此刻这样非常十分极其想找个地洞钻下去。
“秦钰我跟你拼了!”顾承祁看似很有架势地吼了一嗓子。
“老实点。”秦钰靠近他耳畔轻声道,“你命根子还在我手里呢。”
顾承祁说不了话了,接下来的一切都有点像做梦,恍惚又美好,伴随着汗水和空气中甜蜜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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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间出租屋的房租价格而言,设施算不错的了,有卫生间有淋浴室,而且淋浴用的热水器是电热水器,不是那种老式储水式热水器,不用提前好久把水烧上才能洗澡。
秦钰正在里面洗澡,而顾承祁已经洗好了正呆坐在床上,点了一根烟。
啊,他有些悲壮地想,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事后烟。
好像是比平时抽的时候,爽那么一点点。
今天以后,顾承祁起码确认了三件事情:第一,秦钰是他妈真的比他大。第二,放肆爽过以后的代价是住进新房的第一天就得洗床单,而且还没有洗衣机。第三……
顾承祁吐出一口烟雾,心情有些复杂地想,他可能,回头是不是有必要,去搞点两个人之间的“家伙事”了?
正在顾承祁十分纠结的时候,隔壁淋浴间的水声停下了。不一会儿,秦钰裹着一条浴巾,擦着头发从浴室里出来了。
“你怎么洗那么半天?”
“因为我是爱慕虚荣的臭美大辣椒。”秦钰从善如流。
“靠。”顾承祁笑了,知道秦钰肯定是趁自己洗澡的时候看见了给他的微信备注,“怎么撸个管把你脸皮也撸没了?要不要脸了?”
“在你这就不要了。”秦钰笑着走过去,把他手上的烟拿过来吸了一口,“事后烟?抽得还挺有范。”
“没你抽得有范。”顾承祁叹了口气实话实说,“你干什么都挺有范的。”
秦钰又抽了一口,才把烟蒂在烟灰缸里按灭,“我也不是一直这么有范的。”
“是吗?”
“其实在上高中之前,我一直都挺窝囊的。”秦钰在床上躺了下来,头枕在顾承祁的大腿上,“以前我也不敢穿裙子上学,只敢在周末的时候一个人在外面穿一穿。”
“嗯。”顾承祁低低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后来有一回,还是被同学给发现了,而且发现的那个人偷拍了照片,跟其他同学到处传着看。开学以后,所有人都开始嘲笑我,说我是人妖,是同性恋什么的。我初中有好长一段时间都在被霸凌,大家都争先恐后地表现出对我的厌恶,好像只有这样才能显示出自己是合群的。”
顾承祁的心抽痛了一下,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安静地等着秦钰继续讲述。
“我那时候的经历也跟程轩差不多,但那时候可没遇到过一个帅哥跑来英雄救美。”秦钰冲顾承祁笑了笑,“说来很讽刺,还是我妈的死,才结束了我被霸凌的命运。”
秦钰把自己湿漉漉的头发拨到一边,继续在顾承祁的大腿上躺着看天花板,“我妈去世以后,我有将近两个月没去上学,等我终于决定继续上学的时候,就想着我已经没什么好失去的了,反正他们已经那么讨厌我了,再讨厌点又有什么关系。
“于是那天去上学的时候,我干脆就穿着裙子去了。我到现在还记得那天校园里所有的人都朝我行注目礼,那些霸凌欺负我的人嘴巴张得大大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说到这里秦钰忍不住笑了一下,“当然后来我被校长拉去谈话了,我们初中的校长可没有现在的校长这么开明,把我骂了个狗血喷头。我就回了一句,不喜欢看我穿裙子,你可以把眼睛闭上啊。”
“操。”顾承祁也笑了起来,“我都不敢跟校长这么说话。”
“谁叫我当时刚经历了‘重大创伤'呢。”秦钰愉快地笑起来,“校长气得面红脖子粗又不敢对我说什么重话,当然也不敢开除我,免得闹出什么新闻。后来不知道怎么的,我跟校长的顶嘴就传到其他人耳朵里了,大家对我的态度突然之间就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开始叫我女神、叫我校花,说我坚强勇敢什么的。
“说实话,我现在都觉得挺可笑的。当初我哭着跪着求他们放过我,却只能换来更狠的欺辱,一旦我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站起来朝他们竖中指,他们反而觉得我坚强勇敢美丽动人了。”秦钰自嘲地笑了一下,“我失去一切就换来了这么一个虚名,然后我又可笑地抱着这个虚名过了三年,因为这是我仅有的东西了。”
第六十二章 共度良宵
“现在不是了。”顾承祁低头看他,“现在不是有我了吗?”
“你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秦钰笑了,抬起头吻他。
顾承祁有点恋恋不舍地离开秦钰的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说起来,你知道我为什么从来不喝酒吗?”
“为什么?”
“我爸。”顾承祁顿了顿说道,“他因为工作的关系,总是要出去喝酒应酬。他在人前总是人模狗样的,别人都尊重他,吹捧他。我妈呢,在人前也总是假装家庭关系很和睦的样子。但其实从小到大,我爸每次喝酒回来都要动手打人,主要是打我妈,还有我。”
秦钰有些惊讶地看着他,印象中,这是顾承祁第一次主动提到自己的家庭。
“他喝多少次酒,就要动多少次手,而我妈从来都不反抗,只是哭,大声地哭。她越哭,我爸揍得就越厉害。所以从小我只要一闻到酒味,就会想起我妈那种能穿破人耳膜的尖叫和哭声。”
顾承祁眨了眨眼,空洞地盯着天花板上脱落的墙皮,“可我妈不愿意跟他离婚,我有时候想站在她这边制止我爸,都会被她惊恐地拉开,然后骂我多管闲事,骂我不孝。我妈老是嘴里念叨着嫁鸡随鸡嫁狗随狗,不仅不反抗,也不让我替她反抗。当然,我爸揍我的时候,她也低着头,从来没制止过。”
顾承祁叹了一口气,继续说道:“我有个哥哥,亲生的哥哥,比我大三岁。我哥很优秀,很听话,成绩也很好,是他们要求的那种宠物一样乖巧的小孩。我爸从来没揍过我哥,我哥也从来不出来劝架,楼下闹翻天的时候他就在楼上学习。我至今也想不通那种环境下他是怎么学进去的。
“我从小就被拿来跟我哥比——你看看顾承哲多听话,你看看顾承哲多优秀,你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们争点气,你为什么就不能乖一点。要是我爸喝了酒,骂得就更难听了,他会说我不是他亲儿子,肯定是我妈在外面跟别的狗男人生的孽种,说我败光了他的脸面。”
顾承祁深吸了一口气,再缓缓吐出来。
“我觉得我可能真的不是他的儿子吧,我没法理解他那样的人,怎么能那么虚伪,那么龌龊。人人都说他有手腕,有魄力,他人前是绅士,大家都佩服他尊敬他,可就是大家眼中那份所谓的‘魄力',让他变成个活脱脱的畜生,畜生有时候都比他要强。
“后来,大概一年多前,我俩的矛盾爆发了。起因只是一件很小的事,我现在都记不清了,好像是他抱怨我妈做的饭菜不好吃,嚷了没多久,又开始动手了。我看不下去,站起来朝他喊‘你是不是除了动手就不会别的了',没想到我妈居然在他之前吼了我,她瞪着一双眼睛对我说‘如果不是你,你爸的脾气怎么会这么坏!你就不知道为他多着想一点吗?'“
秦钰惊讶地看着他。
“你能想象我当时的心情吗?”顾承祁干笑了一声,“我当时就觉得这个家没救了,所有人都疯了,这里没有一个是正常人,再这么待下去我也会跟着疯掉的。我爸绕过餐桌,拿了个花瓶就来揍我,我妈尖叫起来,在一边大声地哭。我爸举着那个花瓶直接就要往我脑袋上砸,我脑子一片混乱,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抄起一边的凳子把他给打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