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隔重山(9)
“就你，躲什么？下一个你来表演。”黄涛敏锐地注视到了杨乐涵的小动作，看清人面貌的同时心里不由赞叹一声，真是天生的演员脸呀。外貌比起大多数明星都要出色，说明镜头拍出来会很漂亮。但又不是过于精致深刻的长相，因此能够演的角色很多，不会局限于某种类型。
“你来演一个正在发病的精神病患者。”
杨乐涵有些懵，他当然是没有在现实生活见过精神异常的病人，但影视剧里倒是有些可以借鉴的地方。于是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只见他的眼神突然呆滞了下来，眼珠子一动不动。持续了好一会，他的眼神有了变化，目露凶光，上提嘴角，露出了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僵硬表情。
旁边的男生有些被他嘴角上扬的冷笑吓到，双手交叉抱了抱自己的肩。
可表演还没有结束，杨乐涵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做出受害者的姿态，嘴里突然念念有词起来，开始很小声，几乎听不清楚。
“不要过来，不要伤害我，你走，你走，啊啊啊。”
然后表情变得非常恐怖疯狂，就像地狱里的使者来索命，大叫着。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哈哈哈哈。”
狂笑声和呜咽声交替着持续了好一会，直到鼓掌声响了起来。
黄涛看起来很高兴，还走过来重重地拍了拍杨乐涵的肩。
“你叫什么名字？表演的层次很丰富，看得出来很有潜力，不过你也不要太高兴了，离顶尖的表演还差得远了。”
“黄老师您好，我叫杨乐涵，快乐的乐，涵养的涵。”杨乐涵自然是认得黄涛这个在电视上出现率很高的人。
“好，我记住你了，小子，你可得好好努力呀。”
表演课没过多久就结束了，看得出来很喜欢杨乐涵，还单独留了自己的私人电话。
10分钟后又是强度很大的舞蹈课，有些练习生根本没有去喝口水，就赶往舞蹈室做准备动作了。杨乐涵自然是不会跟着去了，他悄悄地上了顶楼，去办公室等待安远。
没过几分钟，安远就回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戴黑框眼镜的男人，杨乐涵有些惊讶。
“诶，你不是刚才那个上表演课的练习生吗。你怎么会在这？”林森大呼小叫地问出了话，随后又哑了声，心里暗骂自己怎么不懂得体察上司的心思。这么年轻漂亮的男孩，万一是老板的新宠呢，怪不得老板现在还没结婚，原来是性向问题啊。
林森是安远近一年才从别的公司高薪挖来的人才，不认识杨乐涵也属自然。
安远一听这话有些奇怪，转头询问。
“乐涵，你怎么会去上表演课？”
“唔，我待在这无聊。”
安远没有过多追究，只是用调笑的语气对林森说。
“这可不是我们公司的练习生，他是我老板呢，你得叫小少爷。”
“哦哦，原来是小少爷。”林森心里糊涂，表面装明白。这到底是老板的情人还是老板的孩子呀，看年龄老板也不该有这么大的孩子呀。
这件事林森纳闷了好久，一直把杨乐涵当老板的小情人看，很久以后才搞明白两人真正的关系。
处理完所有事情，安远带杨乐涵去了市里一家高档的法式餐厅吃晚餐，餐厅位于顶楼的玻璃花园，被各色鲜花簇拥，环境极好。
安远举起装着香槟的酒杯，“乐涵，祝贺你高中正式毕业了。以后，还会有锦绣前程。”
杨乐涵和他碰了碰酒杯，然后安静地吃着自己的甜点，吃到一半，望向了窗外，看到灯火通明，光怪陆离的城市夜景，最高的那栋大厦，顶部的造型是一个闪烁的五角星，从各个方位都能看到，俨然是城市里最具标志性的建筑。
他看向那颗星星，在心里默默许愿。
我会成为光彩夺目的演员，也想做你心里最闪烁的那颗星星。
第12章
这个人生中最漫长的暑假，杨乐涵最终收到了首都电影学院表演专业的录取通知书。
安远震怒，首先是因为杨乐涵完全没有遵循他的安排去国外就读经济管理专业，其次他认为这个选择完全是一次儿戏，是不理智的行为。
“为什么又反悔不出国了？”
“我记得我从来没有答应过你要出国读书。”
“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报了表演专业吗？”
“没什么，只是上次尝试了之后觉得挺喜欢的。”
“所以这并不是你在和我置气随便做出的决定？”
“当然不是，我是为了自己，这是我想要做的事。再说，你不就是想让我走得远远的吗？恭喜你，接下来的四年你都没那么容易见到我。”
“好吧，我没什么想说的了，乐涵，我只希望你能过得开心，就算你的生活里没有我。”
杨乐涵苦涩地扯了扯嘴角。
安远，你不知道的是，没有你的生活我根本不可能快乐的。
我没有想过放弃追逐你，我只是想让自己变得更好，然后出现在你面前，那时候你有没有可能会爱上我？
安远望着那个远去的身影，心里也空落落的。
乐涵，你不知道。
没有你的生活将是多么的无趣和孤独。
在内心最深处的角落，我无法否认的是，那么急切地想让你离开，或许是因为我害怕自己越来越无法抗拒你的诱惑。
——
大学四年，杨乐涵回家的次数寥寥无几。他来到首都电影学院后，没有浪费一丝一毫的时间玩乐，全身心地投入了学业，并且参与了诸多的实践活动，不放弃任何提高自己演技的机会。他专门多次去了黄涛老师位于首都电影学院教师住宿区的家拜访，用自己的诚意打动了对方，成为了其关门弟子。黄涛已经到了快退休的年龄，的确有意培养一个出色的弟子。而杨乐涵显然十分符合他的心意，于是不藏私地将自己的技巧经验都一一传授。在生活上，也非常喜欢叫杨乐涵来家里一起包饺子，一起庆祝节日。总是开玩笑说，可惜自己家是个儿子，要是女儿的话就可以亲上加亲了。
安远并不像自己表现出的那么不在意，他其实很多次都忍不住借去首都出差的借口，甚至是专门绕路在首都停留，偷偷去看杨乐涵在做些什么。
有一次，他作为全国数一数二的娱乐公司的负责人，来首都电影学院和校领导签署了定向的学生就业合作协议。公事忙完后，被带领去参观校园。正好学校戏剧社筹办了一场舞蹈剧演出，他们路过后在此驻足。安远没有想到杨乐涵也是演职人员之一，反串饰演了一个生性纯洁善良但经历诸多不幸后化身邪恶的公主。金色卷曲的长发，奢华繁复的礼服，镶满五彩钻石的高跟鞋，在他的身上毫无违和感。台下的观众从他一出场就疯狂地尖叫着，饱满的激情持续到了舞蹈剧落幕。
安远从未见过这样的杨乐涵，闪闪发光，美得惊人。他被吸引了，眼睛无法移开。
“安总？安总？他很棒吧！这是我们最优秀的学生之一。相信您对我校的投资一定是物超所值的。”
耳边就业办主任的话透着一股骄傲的语气，似乎颇为自信。
安远笑着应和，“是啊，这个孩子很有天赋。”
心里却在暗暗不爽。
你才没有资格用这么自豪的语气跟我说话。这个孩子，以前、现在、未来，都是我一个人的骄傲呢。
他最终并没有露面，自己在校园里转悠找到了杨乐涵的公寓，将一大包袁姨亲手做的家里常吃的香菇牛肉酱和咸菜放在了宿管阿姨处，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夜晚，杨乐涵已经脱下戏装换上了自己的便服，只是脸上的妆还未来得及仔细卸完。他提着一份还冒着热气的麻辣烫回了公寓，却被宿管阿姨拦住了。
“诶，同学，你是叫杨乐涵吧。这有你的包裹，说是你们家阿姨怕你在这边吃不习惯专门给你寄来的。”
杨乐涵带着疑问上了楼，拆开包裹后发现是些家乡特色的食物，猜想或许真的是袁姨寄给自己的，一股说不清的失望萦绕在心头。
刚想将外包装扔掉，突然在口袋深处发现了一张纸，纸里面还包着些什么东西。
“南熏大道48号华璟阳光6栋16楼”纸条上只有这样一行字。纸里面看起来是一把公寓钥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