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中学的暑假+番外(4)
水库回去之后,谢郁就经常跟着娄山转悠,娄山平时会在农家乐和超市做事,也会帮客人跑腿买东西,于是谢郁有时候去超市帮忙,有时候一起去城里订货。不忙的时候,娄山就会坐在柜台后面或者饭厅里看书,看的书很杂,有些是从镇上的图书馆借的,有的是去书店买的。
有一次,谢郁竟然看到他在看一本吉他谱,一问,才知道原来娄山去酒吧打过工,跟人学了一段时间吉他,后来回了镇上也没买吉他,只是偶尔会翻一翻谱子,跟着哼一哼。谢郁看着他想了好一会儿也想不出他弹吉他的样子,只好作罢。
转眼就半个月了。谢郁这半月来一次都没有过想要疼痛的欲望,他暗自感叹,这里风水还真是好。一个周五的晚上,谢郁吃完晚饭照例出去溜达,路上却接到了妈妈的电话,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听了,不出意料的,妈妈又是给他介绍对象。
相亲是近一年才开始的,他刚开始以为和父母的关系有了缓和,没曾想又变成了一道枷锁,他不是没想过遵照父母的意思,只是他觉得对对方不公平,他这么伤痕累累的样子,实在不该再去拖累别人,但这话总不好和父母说,毕竟他父母都不知道他自残这事儿。他想不出什么别的借口去搪塞,压力一大又开始划自己。
这天晚上也不意外,妈妈在电话里让他周六晚上无论如何要去见见对方,对方是妈妈好朋友的女儿,海归,马上就要去谢郁的城市工作了,对方看了他的照片,听了他的介绍,对他印象很好,妈妈让他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
谢郁沉默了半天,说“妈,其实我休假了,现在在外地,明天肯定回不去,不然你跟张阿姨说一声,我回去以后再约时间吧。”
“你休假了?什么时候?好端端的为什么要休假?你之前不是说自己还没稳定没在那儿扎好根才回绝了别人吗,现在稳定了吗?就开始休假了。”
谢郁面对这一长串质问,只觉得烦躁,他很想挂掉电话冲回房间,或是在哪个隐秘的角落也好,狠狠划一刀。没听到他的回答,电话那头爸爸接过了电话,沉声说“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那么抗拒相亲,自己又不找对象。小郁,其实,我和你妈,这些年在家孤单得很,你妈每天都要去小弟的房间坐一会儿。我们是想啊,你不回来也随你,但至少,有个孩子让我们留点念想。”
那一刻,谢郁心里像是终于尘埃落定,他麻木的说了声好,挂了电话。他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受,他当然想念小弟,他也自责内疚,可是听到这些话,他还是心痛,又有些愤怒,生个孩子就好了,那小弟算什么,那未出生的孩子算什么,生下孩子的妈妈算什么,他这些年把自己困在囚笼里又算什么,难道他们三人如今这样还不够吗,还要把别人拉到火坑里来吗。
他越想越抑郁,转念又想起好像没带小刀,于是决定去娄山的超市买一把。
感谢小可爱们的评论,爱你们!(^з^)-☆
(有点搞不清楚怎么回复,宛如老年人…)
第五章 往事
谢郁进了超市,笑嘻嘻跟娄山问好,然后问他有没有刀卖。娄山没想到他是来买刀的,“你要刀干嘛?家里厨房就有刀,你拿去用就好了。”
谢郁心念一转,改口说:“是刀片,我的电动刮胡刀坏了,暂时买刀片来用一用,顺便买个刮胡刀架。”娄山看了他一眼,转身把东西都找齐了递给他,谢郁付过钱,转身往农家乐走。
在浴室里终于划开皮肤的时候谢郁才得到喘息,他闭着眼靠在墙上,感受着皮肤撕裂带来的痛感,以及血液沿着手臂滑落的过程。这半个月来的侥幸荡然无存。
收拾好浴室,他关上灯出门,打算去后山吹吹风。夜晚的冬风凉意更甚,谢郁却希望这风再凛冽一些才好,他爬到山顶,仰躺在凉亭的长椅上,看着这亘古不变的星空。他想起三毛写的句子,如果有来生,我要做一棵树。他愤愤地想,他才不要有来生,连一棵树都不想成为,最好就结束在这一世,这一世过后,他就化成一抔灰,随便撒在哪个阴沟里也好,再不要和这世界有关系。
他想得出神,没留意到脚步声,等他回过神来准备下山的时候,才发现身旁的长椅上坐了一个人,他吓一跳,差点就叫出来,娄山急忙出声:“是我是我,我看你想事情,就没打扰你。”谢郁缓过来,问他上来有什么事吗,娄山说:“你发生什么了吗,看你今天状态不好。”
“没事儿,可能没休息好吧,睡一觉就好了。”
“真的没事儿?那你买刀片做什么?你的刮胡刀好着呢吧”
“……你动我东西了?还是谁跟你说了什么。”
娄山叹口气,一只手拉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把袖子往上拉。没想到衣服太多拉到一半就拉不动了,但勉强愈合的伤口被碰到还是裂开了,谢郁忍不住嘶了一声,娄山没再往上拉了,说:“小川没跟我说什么,只说别让你碰刀,我也不确定,只是猜的,没想到猜对了。”
谢郁一时间全是被撞破的秘密的尴尬和愤怒,他甩开娄山的手,转身就要下山,娄山却拽着他不让他走,他挣了挣,没挣动,只能泄愤似的口不择言:“放开我,你谁啊,你别以为相处了几天就可以管我的私事,我做什么是我的事吧,你要看不下去我明天就走。”
娄山没管他把他们这十几天的相处撇得干干净净的糟心话,强行把他抱住,一只手箍着他,一只手安抚着他的背,一下又一下,直到怀里的人不再尝试挣扎,慢慢安静了。
娄山又等了一会儿,才低声在他耳边说:“对不起,我的确不该那么质问你,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只是我怕你真的做下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你要是不想说,那就先听我说个故事,好不好?”
谢郁其实已经冷静到后悔刚才的出口伤人了,他只是为了保护自己那可怜的自尊心才要把任何一点可疑地苗头都掐掉,还好这里很暗,他羞愧到脸红也没人发现。于是两个人又重新坐下,听娄山说他的故事。
娄山的父母在他上高中那年出了意外在工地去世了,那时候娄川还在念高三,虽然他很想继续读书,但还是决定辍学去城里打工供弟弟上学,最开始是在餐馆干杂活,工资虽少却包吃住,干了一段时间后又找了一家酒吧兼职,从餐馆下班后去,干到凌晨三四点回到宿舍睡觉,第二天中午又去餐馆上班,每周做六休一,循环往复。
酒吧的工资虽然高,客人却难缠多了,娄山上班不久就碰到了一个喝醉的常客,对他动手动脚,他厌恶至极,却又怕得罪客人被投诉丢了工作,进退两难之际,一个男子解救了他。他把客人架着从吧台到了沙发,又替人点了瓶最贵的酒,娄山站在吧台看过去,两人还聊得挺欢,聊了一会儿后那男子就找了代驾送他回去了。
后来娄山才知道那人叫林城,是酒吧驻唱,他是本地人,因为一些事和家里有了争执,于是跑出来自己挣钱,他和酒吧老板相熟,也因此认识许多常客。
和林城相熟以后,他没事就来吧台喝酒聊天,两人都空下来的时候,他还教娄山弹吉他,他说,等娄山出师那天,自己要送他一把吉他。那段时间娄山很快乐,他只身一人出来打工挣钱,没想到还认识了一个朋友。
快乐的日子持续了两年,娄川考上了大学,拿了奖学金,自己也开始勤工俭学,娄山于是辞了餐馆的工作,搬到一个单间,只在酒吧上班,打算捡起学业。后来有一天,他发现林城渐渐来的少了,有时候来了也不唱歌,坐在吧台发呆,娄山问过他,他只是扬起一张笑脸跟他说自己累了,想休息一下而已。
娄山怕问多了他嫌烦,也没有再多问。直到有一天,他已经一个月彻底没出现了,老板告诉他店里要歇业一周,犹豫了一下,还是告诉娄山说,林城自杀了,自己要去他灵堂守夜,问娄山去不去。娄山神都散了,麻木的点点头,去殡仪馆的路上,老板告诉他,林城一直有抑郁症,之前不太严重,近半年和家里矛盾激化抑郁加重,终于还是扛不住了。
娄山晃神听着,脑海里却只有悔意和无尽的对自己的愤怒,他后悔明明看出林城的不对劲为什么没有多问几句,为什么要因为他怕丢失那些无所谓的好感而错过救林城的机会,他质问了自己很久,可是林城都不会再回来了,他看着灵堂里林城那张笑脸,笑得灿烂,只是再没有色彩了。他心里刺痛,他把自己在这座城市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朋友,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