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归【CP完结+番外】(4)

青衣人扭过头后面露惶恐,片刻后转惊为喜:“啊……是皇兄。”

见他就要行礼,皇帝笑着托起那人胳膊:“你与朕何须这般繁文缛节?”言罢捏捏孩子的小手,“景儿,见过你稷王叔。”

青衣人一双多情凤眼,面色苍白,带着些微病气却不掩高华气质,正是稷王高潜,当今皇帝最小的弟弟。

他没大没小地上前,揪了把侄儿的鼻子,笑道:“数月不见,景儿是长得飞快,可好似没之前那般胖乎乎……少了点可爱。”

皇帝神情纵容:“这话是在怪朕带的不好么?”

高潜嬉皮笑脸道:“臣弟不敢,宫人皆知景儿是您的掌上明珠……喏,刚才臣弟还看见皇嫂身边的徐辛将军过去,满面忧色,想必皇兄又偷偷摸摸地把景儿接到明堂,没告诉皇嫂,这会儿急得北殿四处寻人吧?”

皇帝皱起眉:“你这时候就有小聪明了!”

高潜一挑眉毛:“自然,本王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算。”

这少年意气风发的模样映入眼帘,倒是令皇帝想起一个人,他目光低垂,忽然道:“真那么能算,朕方才下了一道旨,你可能算到?”

高潜道:“陇西王乱已有结果。”

皇帝道:“如何?”

“贺兰茂佳被俘,族中尽在掌握……皇兄定是想赶尽杀绝,却来问臣弟,想必尚有不安。”高潜笑道,“陇西王戎马一生,没死在沙场,却死在了朝廷,说出去如何服众?可要收回西军,他不得不死。皇兄在烦恼。”

他今年方才十五,没到听政的年纪,可自小经历过赵太后之乱,又天资聪颖,在政事一道上似乎早已无师自通。

“豫王兄向朕要了那个孩子。”皇帝突兀道。

高潜略一思索:“明月?他还小。”

皇帝道:“朕并非不信豫王兄,但他与贺兰……”

高潜飞快地打断他:“为这点事株连三族,大张旗鼓……皇兄,臣弟以为不妥。”见皇帝不语,他又兀自说了下去:

“贺兰茂佳谋反铁证如山,皇兄可以暗中赐死三族,对外只言陇西王自尽,其亲族畏罪迁出银州。皇兄亲政至今尚有暗流涌动,经此一役,亦是敲山震虎,从此朝野无人妄动。陇西王覆灭,塞北三族中,宇文家不问政事,元氏虽在朝廷已无军权,西军知情者流放途中暗杀,其余部署收编——至于孰是孰非,便由他人说吧。”

他言罢,看向沉默的皇帝,对方一声叹息:“潜弟是在宽朕的心,朕知道。”

“臣弟也想问,皇兄为何……”高潜突然咳嗽起来,他弓着身,察觉背心一暖。皇帝亲自替他顺气,另一只胳膊回护着孩童。

皇帝问:“怎么又犯了病?朕上次派御医去你宫里医治,尚未找到病根吗?”

高潜挤出一个勉强的笑:“还不是小时候的症状,不碍事,臣弟拿药当水喝,就为了多活几年,替皇兄分忧解难。”

“莫要胡说!”皇帝皱眉,语气也严厉起来,“你要好起来,要长长久久!”

高潜不言不语,只是笑,那笑容仿佛长在他的骨头里,总显得万分乖巧。他直视皇者的面容,并不理会这句关心:“皇兄,大宁立国,贺兰氏有汗马功劳。陇西王与你自小也是一起长大的……你真忍心么?”

皇帝冷道:“他已自尽了。”

高潜笑容蓦地冷凝片刻,竟是愕然。

皇帝道:“如今朕只担心豫王兄,母族尽殁,他虽不说,到底会怪朕的。”

高潜轻声道:“臣弟倒是觉得豫王兄那头,皇兄不必担心。德太妃已看破红尘,而他虽有贺兰血脉,到底是大宁的亲王。”

半晌缄口,皇帝终是道:“朕有时候真希望泓哥有什么便说出来。”

“是么?”高潜笑道,“可臣弟倒希望,豫王兄最好永远不要说出来。”

他话里有话,皇帝刚要问,手间突然一冷。原本风平浪静的池塘顿起涟漪,身后侍女慌忙撑伞而来。

“下雨了,皇兄。”高潜接过伞,亲自替他遮住风雨,“臣弟陪您送景儿去北殿吧。”

细雨绵密沾湿新抽叶的杨柳,紫微城中泛起一层润泽的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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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制度前期没有规划……就一通乱写

每天晚上七点,存稿充足放心跳坑

第3章 凤城何处有花枝(一)

把全身都打断了似的疼痛,眼前昏黑。

如堕冰窟,可心里燃着一团火。

一人比冰窟还冷的声音响在耳畔:“想不明白,本王何必留你这条命!”

他猛地睁开眼睛。

举起双手,上面除了常年握住刀剑磨出来的一层薄茧和几道极浅的伤疤,并无臆想中的冻疮与鞭痕。他松了一口气,后知后觉发现周身只有肌肉酸痛,一翻身坐起来。

窗缝间透入一点天光,太阳尚未升起,还没到平时起床的时候。

他捂住脑袋,想把那个诡异的梦境赶出去似的用力晃了晃,未果后索性起身。推开房门,是个四方的小院,角落一口井。他走过去,打了一桶井水,随后没有半点犹豫径直从头顶浇下,总算短暂地驱除了噩梦。

这动静惊动隔壁厢房的人,木门“吱呀”一声打开,走出个身量修长的少年人。弱冠之年,肩背已有了成年的宽厚,薄薄的肌肉线条覆盖周身。

他靠近水井边的人,大咧咧地揉了把眼睛:“我道是谁,原来又是你啊!明月,一大早就冲凉水,也不怕生病。”

“赟哥。”被唤作“明月”的少年淡淡道,“多谢,我习惯了。”

比起面前的慕容赟,他要小上几岁,不仅有个秀气似姑娘的名字,长相也不同于对方的五大三粗、浓眉大眼,是极为精致的英俊——

高鼻薄唇,肤白如雪,隐约可见几分番邦风情。他的眼窝很深,可眼角微微下垂,原本凌厉的轮廓因这一点弧度蓦地温柔不少。

只是表情木木的,像个逼真的人偶。

这时他赤/裸上身,被那桶水浇得湿透了,不甚在意地伸了个懒腰。长至腰间的黑发编成一股垂在身后,背对着同伴时,露出脊骨上狰狞的伤疤。

自左右两肩而下,于后心交叉,是个倾斜的“十”字,颜色暗红,透着血痕似的,总像没好全,让人错觉能从这两条伤疤看进他的骨骼。这疤痕仿佛禁锢,又像破茧而出的蝶翼,在脊背留下丑陋的伤口。

本朝开年保留着奴隶交易,后来律法虽废,仍是有贵族偷偷豢养。奴隶身份代代相传,直至今日,少量皇族府中依旧养着做苦力的奴隶。

这群人祖辈都被打上了烙印,永世不得解脱。而这斜十字的伤疤,便是自少年时以特质长鞭沾上特质药膏,烧得滚烫后一气呵成,此后经年都是暗红模样,像绳索缚在脊背,成了他们低人一等的证明。

每次见它,慕容赟总忍不住心惊胆战,直觉他还在痛。

叫明月的少年背后长眼,尚未回头却已经知道慕容赟在盯着他看,略微偏过头:“怎么,昨日训练时我身上有伤?”

“有几处淤青不散,叫你怕疼。”慕容赟就坡下驴,连忙走过去,亲亲热热地搭上他的肩膀,“可要赟哥帮你推开?否则今日伤的更甚。”

“不必。”他谢绝后兀自走向卧房。

“喂,明月!”慕容赟喊,见少年足下一顿,又道,“昨夜你睡下,王爷过来咱们院子里瞧过,喊我告诉你,今日随他入宫一趟。”

“要我跟着?”明月问。

“这我就不知道了。”慕容赟道,“但卫队长会与你同去。”

跟随王爷入宫的机会不多,是极为信赖的表现。可明月只说一句知道了,也并未对此殊荣做出任何表示,一扭头关上了房门。

慕容赟站在原地,良久笑着自言自语:“这臭小子!”

小院四方,慕容赟住的东厢房,西厢另有主人,坐北朝南的院落正中分明该是主屋,此刻分出一间小小厢房,便是明月的地盘——他没资格有单独房间,挤在主屋旁边有一张床,已经是此间主人对他最大的礼遇。

厢房约莫丈余见方,几个简单的柜子,一张竹床倚在窗下。

天光透过窗缝,坐在床尾的少年偏过头看了一眼地面的影子,任凭湿漉漉的头发一直往下滴水,洇开深色痕迹。他发了一会儿呆,拢过发辫,从底下慢慢地拆开,再拿一条毛巾仔细擦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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