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抹温存+番外(9)
反正······反正等到考试结束后,闻骋就会离开了。
等到那时候,所以无论他们的关系正常与否,都不会再有人去探究,因为它已然无疾而终。
纪时因病愈后,一切重归正轨。至少纪时因是这么以为的,直到下一次的家教开始前,闻骋出现在他家门口的前一秒钟。
闻骋来时带着一身风尘仆仆的匆忙,却说:“纪老师从学校回来还要往我家跑,太辛苦了,所以就让我来这里好了。反正我在家里也没什么事做。而且家教家教,不就是在老师家里教书吗?”
纪时因被明亮的笑容晃着,居然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闻骋一周好几趟地往他家跑,看起来非但没有厌烦,竟然还显得有些乐在其中。钟点工每次都千里迢迢把饭给小少爷送过来,看起来闻骋的决定只方便了纪时因一个。
纪时因虽摸不透他的心思,却也捋得清楚利弊。但他依旧装作被闻骋说服,像一个普普通通的、不会去计较学生某些行为的普通教师。
但他要比寻常人更小心谨慎。闻骋在他的书柜前转的时候,他的心脏也因此而不断缩紧。租的房子太小,卧室和书房两用。书柜倚墙站着,庞大柜子里装满了各类粉饰太平的书籍。
只有纪时因知道,高得令人心虚的顶端抽屉,三层教案层层覆压,下面藏着他的秘密。
闲暇时间他们依旧聊天,大多数时间还是闻骋在说,他17岁的大脑里盛了太多远超同龄人的见识。纪时因虚度了三十年,闻骋的生命只有十七岁,却每一秒钟都在闪光。
纪时因甚至不敢与他比较阅历,闻骋见过那样多灿烂的人生,为什么看不出自己的贫瘠和一无是处?
闻骋已经走过世界上的很多地方,他喜欢冒险,喜欢新鲜事物。当然这样明媚的人,走到哪里都会被人欢迎和悦纳。
那些地方曾经鲜活在纪时因的高中课本里,现在活在闻骋的话语里。
闻骋有点像一个加了滤镜的傻瓜相机,永远开心,任何事情都美好且值得记录。
他的镜头里面有欧洲。闻骋说喜欢欧洲的文化氛围,但不是很习惯那边的饮食。但纪时因记得那张照片,记得伦敦广场上成群的鸽子和青葱少年。
他说了许多关于欧洲和北美的故事,金发碧眼的白人是闻骋在不久的将来会与他们打最多交道的人群。
纪时因听过了这些,就又询问他关于亚洲的国家。
闻骋去韩国看过一次电竞比赛,他说那里没什么意思。闻骋和他抱怨:“我不喜欢泡菜,那里吃什么都离不开泡菜!”他说自己看完比赛出来在场馆附近吃午饭,谨慎地避开了写着泡菜的选项,然而最终端上来的排骨饺子依旧是泡菜味的。
于是纪时因记住一则,闻骋不喜欢吃泡菜。
但是仁川机场的汉堡王很好吃,牛肉好厚,他从来没见过有店家肯往汉堡里面夹那么大块的牛肉。闻骋又认真补充。
在所有的亚洲国家里面,闻骋最喜欢日本。他喜欢寿司和三文鱼刺身,喜欢樱花还有富士山。他微笑着讲述这些,说:“纪老师,我觉得那里很像你。”
纪时因安静聆听着,不知道该怎样回答他的话。日本的文化特点决定了他们的极端性,那片狭长的土地上恶之花与善之花交错生长,他看着闻骋,沉默地、擅自用眼睛询问:我算是哪一种?
闻骋滔滔不绝,纪时因就只负责听,既羡慕又畏惧。他从出生至今,就从未离开过A市。他不是走不出舒适区——他从来没有过舒适区。但他困顿于命运,脚下这片土地是他赖以生存的根基。
闻骋很友善温柔,所以他遇到的人走过的地方也这样待他,但纪时因不是,他只是一个无聊的高中语文老师。其他地方与这里比起来,区别也不过是哪个更加令人坐立难安。
哪怕他去过再多所有地方,陌生的土地也都会将他遗忘。
闻骋的会考在五月结束,他的暑假也就此提前开始。纪时因数着日子等那天到来,说不出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儿。
时间却不会因为他的心情好坏而放慢。闻骋提前交卷半小时,出来拨了他的电话。纪时因先是吓了一跳,以为闻骋发生什么意外被监考轰了出来。在反应过来之后,他又开始坐立不安。
他等待着诀别的钟声,闻骋却难得支吾地说:“纪老师,我想邀请你一起看电影。”
纪时因杵在原地,仿佛听到心脏即将跃出胸膛。
他总安慰自己某一时刻就是结束,然而从来不曾细究自己到底是否期盼着一场落寞的落幕。
也许闻骋从来没有想过,什么时候是结束,什么时候是开始。不过是他自己胡思乱想,都当不得真。
然后他听到仿佛是自己的声音说,“好。”
闻骋的电影不是指电影院。他觊觎纪时因家里的电视很久了,夜晚关上灯就能当作家庭影院。闻骋买了热可可和自己喜欢的垃圾食品,甚至还有一瓶起泡酒,然后开开心心赶到纪时因家。
闻骋的硬盘里有不少影片,他好像格外喜欢文艺和科幻类,毕竟骨子里是一个细腻的男孩。闻骋一边捣鼓他自带的数据线一边兴致勃勃地推荐:“这部我特别喜欢,很治愈的。”
纪时因一看标题,《驯龙高手1》。
纪时因家里没有高脚杯,闻骋就用马克杯给两个人倒了酒。纪时因觉得有些抱歉,但闻骋没什么所谓,拿着杯子喝得很开心,还兴致勃勃地表示这是他最喜欢的水果味。或者准确地说,他今天无论做什么都很开心。
影片的确好看,恰如闻骋所说。纪时因不怎么喝酒,哪怕度数不高也喝得他有些晕。
电影播放完已经将近十点,纪时因头昏脑涨,让闻骋先去洗漱。
等到纪时因也洗完澡出来时,客厅的灯已经被人关掉了。
他摸索着朝卧室走,推开门,卧室的灯也关着。闻骋只打开了台灯,正背对他站在卧室中间,不知道在做什么。
纪时因被酒精蒸着,忽然感觉不对,就没有再向里走,站在门口轻声唤:“闻骋?”
如果他在这种时候,能够稍微上一些心,能够想起过去闻骋留宿的夜晚,想起他在凌晨莫名其妙惊醒时床边的眼睛,在这里及时喊卡,事情也许不会落到后来的地步。
但是他没有。
闻骋倏地转过身来,他鼻梁和眉骨都很高,昏暗的灯照着,反而在脸部投下阴影,看不清眼睛。只见两点光,亮得灼人,隐约透出偏执的热切。
“纪老师。”
他握着一个小小的瓶子,脸上露出了纪时因从未见过的神情。
“这是什么?”
第11章
夏日蝉鸣的夜晚,纪时因落入寒冷彻骨的湖底。
闻骋攥着那个粉色的瓶子,死死将他盯住,一步步危险地逼近他。
纪时因大脑一片空白,呆呆地望着对方走到面前,任由闻骋捏住他的肩膀。
“这是什么?纪老师?”闻骋握着他一边肩膀,把瓶子举到他眼前,质问他,每个字都是锋利的刀刃,反复从纪时因纤薄的骨上削下血肉。
纪时因哆嗦着,他想要摇头,身体却不听使唤。他又去抢那个小瓶,浑身软绵绵的没有力气。闻骋反手把瓶子藏在身后,身子一点点压他更近。
“我······”他竭尽全力,只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变调的人称代词。纪时因的双唇颤抖着,在下一秒被吻住。
闻骋含着他的唇,盛怒般地狠狠嘬吮。纪时因的牙关张开着,他便顺利地长驱直入,将所有细微颤抖都淹没在温存里。
纪时因茫然地睁着眼睛,仿佛在遭受一场酷刑。
脑海里埋葬过的所有声音都在刚刚的一刹那复苏,尖刻恶毒地嘲讽他,鞭笞他的卑劣和不知检点。
其实从纪时因选择站上钢索的那一天,他就知道注定将面临这样的窘况,丑事终会大白,他也早已接受自己丑陋的事实。然而他万万不希望的是,这一切发生在闻骋的面前。
他本就不应该触碰高压线,是他罪有应得。
纪时因可悲地沉浸在自我忏悔中难以自拔,他眼前昏黑一片,什么都看不到。闻骋抱着没有任何反应也不曾作出反抗的纪老师,跌跌撞撞将他按到床上,一边继续亲吻他,一边剥他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