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抹温存+番外(7)
纪时因还以为自己烧出了幻觉,所以依旧安稳地躺着,一动不动。他难得这样放空自己,游离在梦境与现实的交汇点,闭上眼睛就能够沉入梦境再不醒来。
那声音却越来越急促,间隔的空隙也越来越短,纪时因恍恍惚惚,听见一句“纪老师”。
闻骋站在纪时因家门口,敲了好长时间的门也没有人来应,他急得想直接撬锁,门却在此刻打开。
纪时因虚浮地倚靠着门口的鞋柜,面颊潮红,在见到他的那一刻艰难地睁大眼睛,声音沙哑地问:“你怎么来了?”
闻骋只当没听见他的问题,直接跨进门,探手摸他的额头,急道:“怎么这么烫!”
“我没事,你别靠这么近,别再传染给你······”纪时因胡乱摇摇头,转身想回卧室,走路像是在飘,刚走了两步就脚下一个趔趄。
头昏脑涨,他不断地下坠,最后落进闻骋的怀抱。
闻骋就势将他抱起,大步向卧室走。
纪时因皱着眉,浑身绵软,被轻轻放上床时都还没反应过来状况。他半眯着眼睛,一遍遍执着地问闻骋:“你怎么来了?”
闻骋抿着嘴不回答,给他掖好被子后反问:“我要是不来,你怎么办?”
也许是实在烧得难受,又似乎是觉得理亏,纪时因没再出声。闻骋训完他的纪老师,又老老实实地给人喂水和量体温。
这些事基本处理妥当,闻骋想起些什么。他喉结上下动了动,然后掀开被子一角,开始一粒粒解老师的衣扣。
纪时因很白,生着病愈发显得脆弱易折。闻骋心脏狂跳,揽着他的后背把衣服褪下来,光裸白皙的后背就全暴露在他眼前。闻骋深深呼吸,扯过被子把人上身盖得严严实实,又去剥纪老师的裤子。
他握住纪时因细瘦的脚踝,就听到纪时因轻轻叫他,声音沙哑,像在祈求,又像细小的啜泣。
“怎么了?”闻骋忙问。
纪时因闭着眼睛叫他,一只手用力揪着被角。
闻骋把耳朵凑到纪时因嘴唇上,滚烫的气息洒在他耳际。纪时因的眉毛都皱在一起,很可怜地说:“闻骋,我不想去医院。”
闻骋给他换衣服,是不是想要带他去医院?
从小到大他每次生病都是一个人。他只是想要人陪而已,不是想要去医院。
闻骋顿了顿,犹疑地把手放到他身上,柔声哄:“老师乖,我们不是去医院。脱了衣服你能睡得舒服一点。”
第8章
纪时因被剥得精光,承宠一般完好地裹紧被褥里。他混沌地睡着,隐约听见闻骋给人开门,又听到闻骋走进他的房间,微凉的嘴唇贴在他耳畔,说:“纪老师,医生来了。”
声音很轻,像是要告知他一些事,又不想因此而吵醒他。
他胡乱点点头,模糊的视野里有人拎着医药箱走进来。他果真很乖,医生问什么都乖乖回答,检查时平躺着任人摆布,让吃药时接过水就吞,也不管自己会不会被呛到。
闻骋轻轻拍他的脊背,为他擦掉咳出来的水,柔声说:“慢点喝,别着急。”
他不像在照顾自己三十岁的老师,反而成熟稳重,像一位足够高大可靠的兄长。
医生从进门到现在都光顾着看护病人,这时才注意到闻骋一身的湿衣服:“你怎么弄成这样,没带伞?”
陈医生是闻家的私人医生,被闻骋临时请过来救场。
“带了,过来路上走得急。”闻骋摆摆手,“我没事。”
他跑了一路到地铁站,雨又下得大,打着伞也形同虚设。
“你先去洗个澡吧,一头一脸全是湿的。”医生轰他。
“不用,到现在都干得差不多了。”闻骋推辞。
“这有我在,你不用一直守着。”医生说。
“不用,你走吧,我守着纪老师就行。”闻骋继续推辞。
“闻骋,你去吧,”纪时因沙哑地开口,“衣柜里有件灰睡衣,你洗完澡换上。这样别着凉了。”
这时闻骋就说:“那好,纪老师你嗓子不舒服就别说话了。一会有什么事先告诉陈医生。”
闻骋的澡洗了也就五分钟。陈医生留到闻骋收拾好出来,走前他叮嘱闻骋说纪时因的病发展这么快,不像普通感冒,春季本来就是流感高发期,让他照顾病人同时也要注意防护。
闻骋点头好好地答应了,关上门就又立刻凑到纪时因床前。纪老师生着病这么难受,总得有人陪着他。
纪老师不是无理取闹的人,他从不提不合理的请求,见到闻骋的第一时间就担心会不会传染给他,但这些并不是一名病人应该操心的事情。
病人就应该按时服药,好好喝水,乖乖睡觉。
按照陈医生的建议,闻骋去打了盆热水端进卧室。
纪时因安静地躺着,眼睫轻轻颤动,除了呼吸以外没有任何动静。闻骋低声说:“纪老师,我给你擦一擦身子。”说罢,他洗了条毛巾,敷到纪时因的额头上。
陈医生说冰水擦身虽然能起到降温效果,但其实很不舒服,用热水效果一样,温度也更好接受一些。
闻骋默念着医嘱,心无旁骛地掀开被子。
纪时因好瘦,细细的手腕被他松松扣在手里。闻骋把毛巾敷上去,擦了两下,手中的胳膊就开始微弱地挣扎。
“疼······”纪时因忽然睁开眼睛,漂亮的眼睛里含着水,控诉般望着闻骋。
闻骋从没见过这样的纪时因,霎时心软得一塌糊涂,连忙哄道:“好好,我轻一些,你睡。”
纪时因闭上眼睛又没了动静。闻骋把手移开,白皙的皮肉红了一片,他俯下身轻轻吹了吹,然后又拿了毛巾覆上去。
一阵水响后,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
病中的纪老师不会为亲密的肢体接触而脸红,他无知无觉地躺着,任由闻骋握紧他的手。
雨落在窗子上,水泥建筑为城市里的人隔出一片安全的栖息地。
闻骋以为他已经睡熟,喃喃问:“纪老师,如果我没有来的话,你怎么办?”
他声音很小,小到甚至不知道是在问谁。
“闻骋······”纪时因的手指动了动,触碰闻骋的掌心。
闻骋嗯了一声,用两只手拢住他纤细白皙的手指,轻轻问:“怎么了?”
纪时因有很多很多要紧的问题,比方说闻骋为什么会突然赶来,又为什么会知道他家的地址。
但他都没有说。
他哑着嗓子,没头没脑地问:“现在几点了?”
闻骋拿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对他说:“十二点了。”
已经十二点了?
纪时因烧得不知昼夜,难捱的时候时间过得慢,他还以为自己已经烧了一整个白天。
都已经这么晚了,为什么天还没有黑呢?
是因为闻骋在这里吧。
“你睡吧。”
闻骋把手放在他的额头上,凉冰冰的很舒服,他就睡着了。
没有梦的睡眠是最好的睡眠,人往往也在这种时候最无防备。因为小腿的剧痛而惊醒时,纪时因还没来得及睁开眼睛,身体就已经先他一步对疼痛作出反应。仿佛有只手剥开皮肉,要拧断他的经络。
他低吟出声,不得章法地抱住那条腿,冷汗涔涔地流下来。
闻骋很快听到他的呻吟,匆匆赶来时,就看到人滚在床铺一侧蜷曲着身体,摇摇欲坠。
纪时因闭着眼睛闷哼,他的脚趾姿态诡异。闻骋在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扑上前握住对方的小腿肚。
他的掌心宽大,把纪时因的小腿握住,规律有力而不厌其烦地一遍遍揉搓,为对方放松紧绷的腿部肌肉。纪时因的眉毛纠结在一起,抓着床单的手忽然松开,攀上闻骋的肩膀,死死揪住对方的衣服,像抓紧救命稻草。
他身躯弯折,如同一棵因为暴力侵占而蜷曲的柔软藤蔓。
肌肉痉挛是相当痛苦的过程,每一秒钟都在看不到尽头的折磨里被无限延长。纪时因紧闭着眼睛流了满身的汗,这场浩劫才算结束。
他全身都放松下来,急促喘息着,却不知为什么,闻骋也在喘。
许久,房间里两道急促喘息才缓缓平静下来,纪时因疲惫地动了动身体,却发觉闻骋正将下巴抵在他头顶,另一只手在他光裸的后背上缓缓安抚着,以一个别扭的姿势拢他在怀里。
大脑顿时当机,在这反应的几秒内,他身体一轻。闻骋把他抱到床中央放好,又从床头柜上拿过温度计,对他说:“纪老师,你抬一下胳膊,我们再测一次体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