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弟弟刷牙的第n天+番外(58)
郁荣安送两个人去了考场,和郁倾禾一起送郁倾苗进去。
人潮拥挤的考场门口,两个人一起走到了车里,郁荣安开了一首轻快一点的音乐。
“倾禾,我们就在车里等倾苗吧。”郁荣安调平了一点座椅。其实是想和儿子谈谈心,但是不知道如何开口。
郁倾禾侧头看了一眼,“爸爸,我在旁边定了酒店。”
郁荣安闭上的眼睛突然睁开,看着不远处的儿子,咕嘟咽了一口口水,“定,酒店干嘛?”
郁倾禾扶额,“苗苗等下结束之后可以睡一会儿,这么冷的天,让他在车里睡?”
郁荣安本想说车里开空调也不冷,然后看着儿子的表情,倒是说不出口了,调直座椅,问了一声酒店的地址,开着车两个人去办理入住。
郁倾禾原本定的是一个大床房,后来被郁荣安升成了一个套间。郁荣安搬着电脑在客厅里工作。
每打两个字,就回头看一眼郁倾禾。
“怎么了?”郁倾禾合上书,开口打破了僵局。
“就是想问问你,之前说的不是一般人,指的就是倾苗?”郁荣安憋了一上午的话,终于开口了。
郁倾禾点点头,“其实从初中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初中?!”郁荣安惊讶这份感情开始时间的早,又惊讶原来自己确实挺不了解自己儿子的。
郁倾禾点头,“生病的时候,就是因为我觉得这是一个错误,后来越来越控制不住了。”生病的事郁倾禾没有瞒过父母,唯一知情的也只有父母和医生。
郁荣安从来没有想过儿子生病时因为这个引起的,一直以为是学习压力太大了而已。
郁荣安端起一边的咖啡,喝了一口,“我是你们的爸爸,我也是个男人。你们这样……”话说得欲言又止。
郁倾禾明白里面的含义,低着头,也不说话。
“我没有办法接受,我只能做到不歧视。你们是我的孩子,我更希望你们可以开心,不要受到别人的排挤,别人的指指点点。”郁荣安垂着头,眉头没有办法松开,对于这样的一份感情,他没有办法感同身受,也没有办法全盘接纳。
本可以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但是对象是自己儿子,只能硬着头皮面对。
郁倾禾点点头,“谢谢爸爸。”
“或许,你们愿意出国吗?”
☆、第六十一天
——“国外好多人都是gay……”
——“是啊是啊,就像英国,荷兰那些地方。”
——“对啊对啊,不然怎么会叫基佬国呢?”
——“还允许结婚呢!要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去。还不是怕国内被人喷死?”
…………
断断续续地声音充斥着郁倾禾的耳膜。
这些话都是在他生病的时候,无意间点开网络论坛看到的。
看完之后,整个人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中。
好像出国成了他们逃避,成了他们继续躲藏自己的唯一出路。
“出国?”郁倾禾皱眉。
郁荣安点点头,手上已经开始搜索相关的国家和城市。
“你这是觉得我们丢脸?”郁倾禾隔了很久,双目瞪得通红,开口问。
郁荣安僵在原地,“不,不是啊,国外可以接受的人多,你们不会被人指指点点。”
郁倾禾面对这样的事情容易钻牛角尖,这也是抑郁症的一种表现,最近虽然没有发病的迹象,也被郁倾苗一直哄着,但是情绪一直不稳定。
如今的他也感觉到了自己心跳的厉害,有些喘不过气,脑袋里想要扔掉所谓那些负面的想法,但是他们就像是潮水一般涌上一波又一波。
郁荣安看着面色苍白的儿子,僵了一下,急急忙忙给他倒了一杯水,逼他喝下去。
郁倾禾摔了手里的杯子,撕扯着沙发上的靠枕,一边嘶吼一边满屋子乱闯。
“我们没有病!我们为什么不可以见人!”
“我们为什么就要躲起来!”
“为什么……为什么……”
套间里的易碎品都被摔得稀烂,散落了一地。郁荣安跟在后面,生怕郁倾禾伤着自己。
“我们不出去!不出国!”一向见过大场面的郁荣安此刻也头顶冒着虚汗,手上马不停蹄地拨打着医生的电话。
突然之间,郁倾禾在墙上的一幅壁画前停下,猩红的双眼,染上了丝丝晶莹。
郁倾禾血迹斑驳的手,指尖处是刚刚不小心被碎玻璃割到的,如今就向颜料一般,与墙壁上的画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刚刚触碰到画,郁倾禾就把手缩了回来,仰着头,看着那一副海边日出的景象,还有点点宁静。
“苗苗画的……苗苗画的……”
郁倾禾嘴巴里重复着四个字,身体站在原地,任凭手上的血液往下滴落,染红了地毯。落在瓷片上迸开的血滴,像一朵画,在脚底绽放。
郁荣安在郁倾禾身后等了很久,直到郁倾禾自己都恢复了一点意识,从墙上摘下那一副画,抱在怀里,满脸是泪痕,扭着头,看着身后的父亲。
郁倾禾收紧手,“爸爸,苗苗画的。”
郁荣安一步一步小心地走上前,离郁倾禾只有一步之遥的时候,跨了一大步,把自己儿子护在怀里。
“好好,我们去沙发坐一会儿?”郁荣安一下一下抚摸着郁倾禾的头,顺着他的呼吸,说着最温柔的话。
粗糙的手背,落在郁倾禾乌黑的发丝中,显得温馨而又安定。
郁倾禾流着泪跟着郁荣安走到了沙发旁,桌角处的玻璃渣被郁荣安用脚踢开了一点,扶着郁倾禾坐上沙发上唯一一片净土。
郁荣安的手机在他怀里震动,来电的是郁倾禾的医生,如今正在赶来的路上。
郁倾禾颤颤巍巍用那只带血的手抓住郁荣安的手,“爸爸,苗苗给我画过,就在那个海边。画的很美。只有我一个人。”
郁荣安用另一只手接通了电话,打开免提放在了一边。然后对着郁倾禾说。
“我知道,苗苗也……也很喜欢你。”
郁倾禾听到这个话,泪痕未干的脸上竟展出了笑容,这是郁荣安从没见过的笑容。好像是高兴,又好像是甜蜜,更像是活过来的那种轻松。
“爸爸,对不起。”郁倾禾带着笑,眼角的泪珠伴随着话音滴落。
郁荣安没有说话,默默抽了一张纸,帮他把眼泪擦干,然后从房间不知道哪个角落,仔仔细细帮郁倾禾检查手上,有没有碎玻璃。
半个小时,整个房间里,都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连电话那头的医生都没有说一句话。
郁荣安帮他处理完伤口,叫来了酒店的服务人员,帮忙换了房间,并且对房间的损失进行了赔偿。
郁倾禾被带去了新的房间,门口已经有医生等着了。
郁倾禾对着相熟的医生扯出了一丝不太好看的微笑,“赵医生,麻烦你了。”
赵医生是黎悦花了好大的功夫请来的,当时郁倾禾的病已经很重,除了吃药根本没有办法入眠。
后来赵医生也是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在他的心间开了一个小口。后来才慢慢好起来。
好几次的复查都显示没有什么问题,也不需要进行吃药的治疗,但是赵医生心里还是有点不安。
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医生同样也救不活一个假装没事的人。
现在复发了,他的心倒是放了下来了。
郁倾禾被带进了房间,赵医生和他面对面聊了一会儿天,确保他情绪确实稳定之后,才开口问。
“所以,你内心的结,是你弟弟?”
郁倾禾满手的纱布正在被赵医生拆了重新绑,暴露在空气中的伤口传来了丝丝疼痛。
就好像现在的他,全身不着寸缕,需要面对一个无关又无法接受的人的批判。
郁倾禾拳头开始攥紧,赵医生赶忙说了别的,“我听说啊,今年美术联考的试题挺不容易的呢。”
“倾苗会考的很好。”进屋后说的第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吐出来。
攥紧的手渐渐放松,又恢复到了一开始任凭包扎的样子。
赵医生没打算继续刚才的话题,这里不是好的地点,现在也不是好的时候。
双手重新被裹成了两个馒头,只不过,现在的要比刚刚的好看不少,但是郁倾禾还是更喜欢爸爸包的那两个。
郁倾禾有些不耐,看着两个手,啧了一声。
“刚刚你爸包的容易不透气……”赵医生对于郁倾禾的表情猜了个明白,放下的包里的一瓶药就站起来,“控制不住就吃药,这是对你好。也是对你身边的人好。”说完就往门口走。
郁荣安一直等在门口,看着赵医生出来,上前迎了一步,“怎么样?”